青山绿水,阡陌纵横。
墨月正下田帮阿妈干活,纤弱的背影融入山峦,如诗如画。不经意间,不远处田坎上突现两个身影。再一细看,顿时欣喜不已,朝着阿妈的方向大声叫嚷起来。她的声音如山谷间的布谷鸟,清脆悦耳;又如清风般轻盈,令人心旷神怡。
雁南飞许久没看到如此耀眼的阳光,双眼立即被刺得酸痛,忍不住拿手去遮挡。
墨月看到了雁南飞,心里所有想说的话都现在脸上。她就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姑娘,长得水灵,也活得实诚。
墨月丢下农具,像只蝴蝶跑到田坎上,看看雁南飞,又望望墨白,回身冲阿妈挥手,大大咧咧地说:“阿妈,我跟阿哥先回家了。”
如兰听见女儿的话,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眼里洋溢着和煦的微风。
墨月心灵手巧,很快做好可口的饭菜,飘得整个村子都闻到了香味儿。
雁南飞确实也饿得够呛,囫囵吞枣的样子,让一旁的墨白和墨月都忍不住直咽唾沫。
“多谢了。”雁南飞放下碗筷,突然起身,冲二人深深鞠躬。
墨白未曾言语,墨月忙抢着说:“不用多谢,要对你胃口的话,我每天都做给你吃。”
打小以来,雁南飞长在将军府,身边的人都不敢对他使心眼儿,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个不藏心思的性子,要不是雁家突然落难,恐怕他这辈子都会是个高枕无忧的大少爷。
这会儿,墨月的诚心诚意和嘘寒问暖,令他这个大少爷不由得心生感动,絮语道:“多谢你们救了我,还收留了我。”
“客气了,换作任何人都会出手相救。”墨白此言一出,墨月才明白雁南飞是为这事道谢,忙接过话说:“要是我们早点出现,你阿爹可能就不会……”
雁南飞缓缓摇头说:“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我没能力保护父亲。”
墨月道:“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那些贼人。”
雁南飞眼前再次划过父亲惨死的那一幕,原本黯淡的目光,瞬间喷射出一道仇恨的火焰,抓着墨白的胳膊,咬牙切齿地说道:“帮我找到他们!”
“你的伤尚未痊愈。”墨白劝道,“相信我,眼下时机未到,暂且忍住,你阿爹定不会白死。”
“是啊是啊。你就安心住下吧,这里虽然比不上京城繁华,可……”墨月话未说完,便被墨白用眼神制止。
雁南飞懂了,虽然自己未曾向他们袒露身份,可他们似乎已大略猜到。他本该对救命恩人坦诚相待,可一想起雁家之事牵连甚广,一旦说开,很有可能殃及无辜。
如此一来,他即便有心告知,也只能极力隐忍。
他再一想,虽说此地离京城尚远,可刘瑾的爪牙都已经伸了过来,要不然父亲就不会惨死,那些杀手知道自己还活着,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一想到这些,当即便决定不再透露半个字了。
墨白从他眼里瞅见了苦衷,又冲墨月使了个眼色,墨月心无城府,笑嘻嘻地说:“我本已有了阿哥,加上你,我又多了个阿哥。今后,我就有两个阿哥了。”
雁南飞被墨月当面称呼阿哥,难免面红耳赤。
饭后,雁南飞见过如兰和墨什松用,一家四口全然没把他当作外人,还拿墨白的衣裳给他换上,这让他瞬间成了土家阿哥,就像完完全全变了个人似的。
村庄的日子很慢,没有喧嚣之音,也全无街市闹杂。每日清晨,雁南飞都在鸟鸣声中醒来,然后去后山陪父亲说会儿话。吃过早饭,有时去田间地头走走,端坐风中,闲看村民耕田种地,田园景致尽收眼底;有时就在院中闲坐,陪墨白比划过招,陪墨月编织西兰卡普。
墨月坐在阳光下的编织机前,手指在针线中灵巧的来回穿梭,五色丝线,飞梭走杼,把一朵朵美丽的图案编织到布匹上。
雁南飞看不清她的手势,不由得发出阵阵赞叹声。在此之前,他就知道云锦和宋锦,殊不知这江南之地,竟还藏有如此美轮美奂的织品。最为难得的是,墨月还是其中的织锦高手。因此,他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墨月都没看他,但知道他在笑,于是问他笑什么。
“好看!”雁南飞脱口而出,墨月以为他夸自己,不由得红了脸。
雁南飞这几日每天都见她在织机前忙个不停,便问她还得织多久。
“还差几日就完工了。”墨月终于停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她望着自己一针一线编织的花鸟,眉宇间满是惬意。
雁南飞问她编织此物作何用途。
墨月告诉他,她是土司王府的织娘,每年都要根据王府的要求,编织一定数量的西兰卡普送过去,以满足王府之需。
雁南飞倒是觉得这西兰卡普之名很中听,用手一摸,表面也是光滑圆润得很。
“我家墨月可是这方圆十里最好的织娘,家家户户女子出阁,都要用上墨月织的西兰卡普,方才显得吉利呢。”如兰笑盈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话语中满是对女儿的傲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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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月娇滴滴地说:“阿妈,你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