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小姐,一人一句,说着新进的花卉品种也是头头是道。“梁小姐,不知此君子兰是何等品种,倒是从未见过?”一位小姐好奇地指着盆栽中间绿油油的宽叶兰花问道。梁元星拼命想着梁夫人教的,可一时也想不起来到底属于什么品种,支支吾吾。“这个,宽叶,翠绿,想来是金丝兰?”还没说完,就被从身后带着人端来茶点的梁夫人制止了。“是佛光君子兰,小姐们若有想问的尽可问园中花匠。”梁夫人道。不少小姐其实也是想借此机会同梁元星搭上话,毕竟这可是日后的太子妃。因着梁元星的身份,小姐们也都十分给面子。有人吹捧道:“这些牡丹想来便是今年内务府新进的品种,梁府这春景除了御花园,在这京城也是独一份。”梁元星暗自扶额对虞秋烟道:“其实我娘昨日都同我讲过,只是全忘了。我瞧着这些都是一样的,怎么光是翠滴滴的兰草就恁多品种。”“我也不识得这些。”虞秋烟摇头。梁夫人见梁元星歪着身子讲悄悄话,临去前不忘低声吩咐道:“挺直腰背,勿要露怯。”梁元星瞬时坐直了身子。园中的小姐们聊了聊春景,又有人提议有清酒,有名花,不若借景吟诗,于是玩起了飞花令。在虞秋烟的帮忙之下,梁元星虽头大如斗,却还是勉强应付了几圈。最后,玩乏了,三三两两的贵女,聚集成数个小圈子,互相赏花品茗聊天。梁元星席间一直拉着虞秋烟同自己坐到一块儿。见终于不用对诗,才松了一口气,感叹道:“好想快些嫁人!”这话虞秋烟倒是头一回听说,不由讶然:“这话怎么说?”梁元星见状解释道:“我现在觉得我娘才是最吓人的,每回进宫都感觉皇后娘娘对我可好了,便是讲错了话也不怪罪我,反倒是我娘硬生生拉着我学了一大圈花道,茶道……”总觉得我要是真成了太子妃说不定还会觉得轻松哩。我现在就等着嫁人了,也不知道婚期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没想到不过一阵子未见,你竟还恨嫁了。”虞秋烟捂着帕子轻声道。“你不知道我娘竟然答应我去春狩,前提便是学会那一整套的宫规礼仪。我近日可是累得不行,不过确有成效,如今我都能用刀修剪花枝。”梁元星摇头,徒手比划了两圈,“谁能想到,这刀既能杀人还能修剪花枝呢……”她接连讲了不少趣事,惹得虞秋烟忍俊不禁:“着实厉害。”“虞小姐同梁小姐在聊什么?如此开心。”忽然有一道声音插道。虞秋烟拧头一看,倒有过几面之缘,正是成尚书的嫡女成妙心。虞秋烟含笑道:“没讲什么,不过聊了些趣事。”成妙心点点头,似乎在思索什么,她身后一名贵女忽道:“听闻虞小姐前阵子出去散心了,也不知去了何处?倒是愈发光彩照人了,丁点也瞧不出烦闷之态。”满座都知虞秋烟月前才退了亲,乍然提这个着实有些没眼色,又有一声道:“我倒是在相国寺遇到过虞小姐,许是小姐不记得罢了。”“相国寺?这么说倒是巧了,听说康远伯府孔公子科考不顺也在相国寺散心……难怪坊间传闻孔公子对虞小姐一见倾心。”一名小姐捂着帕子道。京城说大也不大,尤其是官员之家,丁大点事也能传出去。尤其是那孔温十分执着,这么几日,已经着媒人几次三番登门了,只是虞衡一直并未松口。梁元星有些抱不平:“捕风捉影!诸位小姐怎么也学得市井之态,话人是非。”成妙心这个始作俑者闻言,反倒出声附和:“确实,既都说是传闻了,搬到这赏花宴上来讲可不太雅。”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将小姐同碎嘴的市井之徒类比,那位徐小姐只好尴尬地笑着:“也不全是捕风捉影……”徐小姐又倔强道:“如此之事倒也不算不雅,皇后娘娘的赏花宴不也是为肃王选亲么。郑小姐,你说是不是?”皇后娘娘在年后办了一场赏花宴,请了不少小官之女,目的确实是为肃王选妃。没想到着徐小姐竟然明晃晃的将话问出来。席间不少贵女嗤笑徐小姐沉不住气,可更多的是想看热闹。在座的只怕要属郑凡柔身份最低,但她姿容不错,又是太妃的侄女,且依着太妃之意,有意撮合郑凡柔同肃王。她如今甚得太妃恩宠,无论最后当不当王妃,京中众人多少也会给份薄面。因而即便郑凡柔的父亲不过领了个小小的司乐之职,近日里京中宴会也会邀上她。那位徐小姐好似找到了可以针对之人,继续道:“前阵子还瞧见郑小姐在宫门前一路追着肃王,竟还跌了一跤,也不知如今可伤好了?”郑凡柔低声道:“是凡柔着急行路才不甚跌倒。”“郑小姐确实不慎,可肃王竟不知等郑小姐一程,委实不懂得怜香惜玉。听闻他年前在泠水河露面也是令众人闻风丧胆,想来诸位没听过,据说当时那血直直从船头流下,如今那画舫外的廊柱木纹里都还有血迹呢,以后各位小姐去泠水河可要小心些,那地方鬼气森然,莫说当时还有不少名伶歌姬在场,个个花容失色,两股战战……”徐小姐如愿见到不少世家小姐被吓到,感慨道:“唉,到底是常年从军之人,行事鲁莽,郑小姐总归要操心些。听闻郑小姐在学厨艺,也不知成效如何?”郑凡柔抿着唇唯唯诺诺。那位徐小姐却不是适可而止之人,继续讽道:“边境是苦寒之地,郑小姐若是为了送给肃王,只怕寻常糕点肃王品不出好赖来。”肃王在京中名声本就不好,诸位小姐倒是一时也忘了思考这话是否妥当,不少人听徐小姐讲的画舫之景都吓得不敢出声。虞秋烟一开始还神游其外地饮着茶,闻言突然放下了茶点,拧着眉:“徐小姐慎言!徐小姐所言与何不食肉糜?何异。边境数万将士忍受着苦寒,是为了护卫大兆之安,本该受人敬仰。肃王身为众将之首,更是以身作则。当日画舫之举,徐小姐若多打听一番也该知道那是权宜之举,那日生乱时,画舫中只有肃王挺身而出,维持局面,及时制止了歹匪行凶。道听途说的话也信?怎么,徐小姐也像无知小儿一般,不明真相就论定是非,随意话人长短。至于糕点好赖,更是无稽之谈,莫非你徐家的糕点比宫中的还要好一些?”虞秋烟生了气,颇有些厉色,吓得徐小姐霎时噤了声,也惊醒了不少世家小姐。这些小姐虽娇生惯养,但都是世家之人,都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这些议论之话的不妥,若是传出去只怕家中还要受连累。继而后续众人理都不理那位徐小姐,她一要开口就有人将她要说的话堵了回去,气得她跺着脚,都要抹眼泪了。梁元星乐道:“你这嘴皮子倒是厉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先前还见神在在的,怎么这会子就气成了这样?”“她说的太难听。”虞秋烟猛然被戳破,端起茶粉饰道:“我不过是听不惯这些话罢了。”成妙心抬眸看了虞秋烟一眼,展颜笑道:“偶然听闻虞小姐于棋艺十分精进,不知日后可有幸同虞小姐讨教一二?”虞秋烟先前还当成妙心与盛玉英走得近,是为了盛玉英才刻意为难自己。如今见成妙心忽然有礼起来,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赏花宴散。临别时,虞秋烟刚踏上上马石,忽然被喊住了。来人身段玲珑,体态婀娜,行动间极为韵律,恍然叫虞秋烟回忆起了那日在宫宴所见之景。郑凡柔见虞秋烟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她抿着唇伸出手递上一物:“多谢虞小姐方才所为。凡柔心怀感激,这个,送给虞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