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萧庭一脸悲伤,悲怆欲绝:“师父说了,他是在终南山脚捡到我的。当时我怀中有一块玉牌,上面就写着兰陵萧氏四个大字。”
“啊?!修齐也有这牌子?”萧守道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去摸腰上挂着的一块翠玉,翠玉上正是篆刻着‘兰陵萧氏’四个字。
看着萧庭一本正经的表演,萧锐即便是历经官场,见过无耻之人无数,也不由的心里一阵恶寒,心想你小子不就是要把戏做足,双方假装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嘛,有必要连眼泪都冒出来不?
认下一门远亲,当然要比结拜兄弟更名正言顺,可是萧锐若是承认了萧庭有萧家的血缘,那就等于把二者牢牢的绑在了一起,结成了盟友。所谓盟友,必须是在双方实力均等的前提之下才有意义,如果一方过于弱小,那结盟就没有意义,强大的一方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可言,反而要分心去保护弱小的一方。
以萧庭目前的身份势力,和整个兰陵萧氏相比显然是不对等的。作为萧家家主,萧锐来结交萧庭,只是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但是从家族利益而言,萧庭如今远远不够资格和萧家同乘一辆战车,萧家也没有必要冒着得罪一些强力人物的风险,将萧庭拉入自己的核心保护之下。
即便双方不是结盟关系,而是收服,对于萧家而言也是得不偿失的。
萧锐被这一手狠牌打的有几分猝不及防,咳嗽了两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状,片刻后,才斟酌着措辞道:“这倒是让老夫想到了一桩往事,我有个远房堂弟,前几年去世的时候,曾经对老夫所言,他年轻时候和一个民间女子有过一段孽缘,当时留下了一块玉牌。只是这玉牌……”
不等萧锐说完,萧定立刻接口道:“可惜小时候穷,我师父把牌子卖了换酒喝了。我也没见过那牌子到底什么样。”
“哦,原来如此!”听萧庭一口咬死了没有证据,萧锐反而如释重负,满意的冲萧定点点头:“无论如何,这层关系总要是慢慢查访的,修齐说不定真的与我萧家有亲。”
查访?怎么查访?几个能证明真相的当事人早就死绝了,查上一万年也不会有结果。但这恰恰就是双方要的结果,一层似有似无谁也说不清的血缘关系,足够堵住对于萧庭封爵不满之人的嘴了,也不会将双方绑的太紧。
萧庭和萧家双方都达成了目的,可双方都没有纠缠的过深。任何一方出了大事,都不会直接牵连到对方,但在风平浪静的情况下,双方又能相互声援,算是一个心照不宣的联盟。这门若有若无的‘亲缘’关系,对于双方的将来,都是可进可退的。
皆大欢喜,萧庭和萧锐一老一小两只老狐狸相视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一闪而过的满意笑容。
只有萧守道在一边陷入了半茫然状态,萧守道毕竟还是年轻,萧庭和萧锐一系列的交锋试探他只懵懵懂懂的明白了五六分,如同雾里看花一般。
千年以来,进步的不仅仅是科学,还有斗争的艺术。萧**辈子在国企中浸淫了差不多十年,每天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政治挂帅,对于人际相处、政治斗争再熟悉不过。萧锐更是经历了两朝三代,刀锋上跳舞过来的人物,精明稳重不言而喻,两人也算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是戏。萧守道虽是豪门后裔,从小也是在斗争中长大的,毕竟年纪太轻,又没有个实际的官职,少了几分历练,一时间思路难以跟上二人,睁大眼睛一会看看萧庭,一会看看他老爹,眼神时而明悟清澈,时而迷惑不解,而是似懂非懂,表情也煞是精彩。
达成心照不宣的协议之后,双方悲伤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好像从来没发生过这回事一样,萧锐冲萧守道说:“守道啊,休要发呆了,修齐的心思你如今还远远比不上。有闲暇少去平康坊鬼混,多到修齐庄子上和他亲近亲近,能学到人家三四分的本事,为父也就放心了。”
花花轿子众人抬,你捧我我也捧你,萧庭谦虚一笑:“世伯这说的哪里话,守道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怕是早晚要驭凤乘龙的,小侄怎敢相比?”
‘驭凤乘龙’是一种祝福,乘龙快婿,床驭凤凰,意思是成为驸马,只是大唐的凤凰们一向比较彪悍,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的了的,稍不留神就是满头绿光大冒。
萧守道冲萧庭眨眨眼,神秘道:“兄弟我可没那福分,兄弟怕还是不知道吧,高阳公主在大灾时围猎,结果陛下削了房遗爱三百户食邑,你说这事闹的他冤不冤?公主不是那么好娶的啊……”
萧锐在一边大袖一挥,傲然道:“放屁!关公主什么事?自个儿的婆娘自己管不好,是男人没本事。”
萧锐虽然在骂儿子,却面露得意之色,萧庭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大佬也是个驸马都尉,不由和萧守道相对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