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熔炼完成了。”南泱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
“铸剑术的其余几步都不重要,像是修治,装饰这种。但现在,浇灌又遇到问题了。”
“怎么?”
“喏,我已经将熔炼后的液体注入你先前做好的剑范了。只要凝固,一切就全部搞定,但,现在凝固不了。”容怀皱着眉看向一边已经注入熔液的剑范。
南泱走到剑范前,也锁紧了眉头:“这是为何?”
“这把剑不同于寻常的剑,它的材质是通灵的,不是一般的死铁。”容怀也走过来,残缺了一根小指的左手轻轻摸过剑范周围的泥胚,“它需要祭品。”
“祭品?”
“……南泱,你可听说过所谓祭剑?”
南泱沉默半晌,才慢慢道:“我知道。世间有些剑,需要以血祭剑才能铸成,如此参了血的剑,灵性大增,不似凡铁,威力无比。故此,古书上记载,上古时期,有铸剑师为了铸出惊世之剑,会抓来男童女童,以活人入铸剑池,以纯净的童子之血作为祭品……师兄,莫非……”
容怀摇摇头:“不,这把剑没有那样凶煞,它不需要男童女童活祭。但……它的确需要人血祭奉,才能真正凝固成一把神兵。”
南泱安静地看着剑范中尚未凝固的剑,许久,像是决定了什么,抬眼看向容怀:“我的血可以吗?”
容怀惊愕地挑眉:“南泱……你……唉,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的血融了进去,这剑就会认你的血的气息,只有流着你的血的人拿它,才能发挥出它的最大威力。你来祭剑,又有什么用呢?”
南泱轻轻一笑:“无碍。轻欢的脖子上,带着融了我的血的流玉。”
“慎重,三思。你要好好想想,祭剑过程中,这把剑不但吸食你的血液,也吸食你的功力,你……”
“吸食了我的功力,是不是就会更厉害呢?”南泱挽起左手的衣袖,露出那一片被熔浆溅伤留下的暗红色疤,“只要这柄剑铸出来足够好,就够了。”
容怀盯着南泱看了许久,然后长叹一声,无奈递给她一把匕首:“小心些。流够了,我会告诉你的。”
南泱接过匕首,眼睛都不眨,在那暗红色伤疤上又狠狠划下一道。
鲜红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顺着南泱的手腕像一条小蛇盘旋而下,缓慢地滴落在剑范中。南泱紧紧咬着唇。
容怀看见南泱划破手腕后就后悔了。
南泱七年前身体受了很大的亏虚,那点余毒好不容易都排了出来,又因为没日没夜的疲劳,身子垮掉过一段时间,这几年好不容易养好了些,现在居然又做出祭剑这种举动。闹不好,南泱这回不但会亏损功力,就连寿命也……
上古时候,铸剑石为了祭那一把剑,就活祭了那么多童男童女,现在虽然这把剑不似那样凶煞,但需要的血量又怎会少。容怀紧紧盯着剑范,看着里面的熔液被南泱的血一点点染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色,他生怕南泱多留了一滴血。
手腕本就是很敏感的地方,要不然,怎会有人用割腕这种方式自杀。现在,她倒是和那些自杀的人一样了。
南泱本就抱着要留很多血的预想,割伤口的时候也割得狠了些,伤口很深,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钻心蚀骨的疼痛由手腕直直插入她的大脑,她的胳膊因失血过多而不断颤抖,脸色苍白得可怕。
“啊……”南泱受不住般半弯了腰,右手撑住桌角,左手却依然坚持着颤巍巍悬在剑范上方。
“南泱!”容怀神色着急,他不知是该阻止南泱还是要她坚持下去,如果放弃,放了这么多血就功亏一篑。可如果继续,南泱的身体……
南泱开始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真气全部向左手腕流去,顺着那伤口泄入剑范中,那里好像有一个无底洞,在贪婪地吸食她身上精纯的真气。
“师兄……”南泱颤抖着声音唤道。
“是,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容怀连忙安抚。
“师兄……”南泱闭上眼睛,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扶一下我。”
容怀扶住南泱的胳膊,看着快将她整个手染红的鲜血,十分不忍:“南泱,不要了,不要继续了,放弃吧,你受不住的!”
“我可以……”
容怀开始拉南泱:“不行,你这样下去伤得可就厉害了。放弃吧,放弃吧,大不了这把剑不要了,师兄再给你铸一把。”
南泱感觉到容怀在将她拉离剑范,用周身所剩不多的真气蕴于掌中,忽的将容怀推开数尺,在自身周围荡起一层真气防护。她的脸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纤瘦的身躯虚弱得好似下一刻就会昏倒。
容怀接近不得,一脸着急:“南泱,你疯了吗?一把剑,值得吗?停下来!快停下来!你会将自己的命搭进去的!够了,已经够了,它已经凝固了啊!”
南泱十分费力地睁开眼睛,依稀看见剑范中似养着一汪血潭,她好像……只能看见满眼的红色。
“师兄……”
容怀忙应:“是,是,我没有骗你。”
“师兄……扶一扶我……”南泱周遭的真气像是猛然间全部抽空,身体实在受不了大量气血的流失,软软倒下去。
容怀一把扶住南泱,二话不说将她抱起来冲向丹药坊。
“大师兄……你最好在丹药坊……”容怀看一眼怀里肤色如雪的南泱,不住喃喃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