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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琼闻此事，长叹道：&ldo;果身怀奇冤，怨气甚重。幸不伤及无辜。&rdo;

&ldo;此事了了，汝可安心。&rdo;任图亦嗟。

时任图客居宣州久矣，须离而归仓州。又恐琼孤身于此，无依无靠。思虑再三，谓之曰：&ldo;吾将归，汝若应允，可同去。&rdo;言讫，琼急拜谢，自是千肯万肯，面带喜色。便与之共舟，逾数日，至任图居所。于是以兄弟相称，日益亲厚。

俟琼十八，任图对其早生爱慕，碍其年幼，不加点破。然琼亦心知，即生辰夜，趁醉自荐枕席。一时情炽，便合欢，绸缪竟夜。遂寻媒妁，结契同心，变作恩爱夫妻。数年后，二人偶客宣州，梦美姬叩首，道：&ldo;妾一朝横死，厌貌焦黑，为求画皮而险伤无辜。感君二人阻之，未造下冤孽。今可重入轮回，特来拜谢。&rdo;言毕，消散无踪。

第26章（二十六）艳鬼

湖邑有富者，曰殷，年二十有六，拥万贯家资，珍宝盈积。虽为商贾事，雅好作诗吟对，所交游往往文人画士，非布衣也。然尚未有妻房，远近争以女婚之，不允，殷笑答：&ldo;若非有才情如艳鬼，有姿容胜过野狐者，不屑与之为伉俪。&rdo;因共讽其为痴，窃语道：&ldo;虽财帛动人心，沾世间浊气，岂能寻艳鬼野狐相伴？可笑，可笑！&rdo;

偶过章城，有契友在此，见之不胜欢喜，忙命人置办酒宴，共畅饮谈笑。殷亦喜，不觉半酣，及暮，因有事急，固辞将别。友不能阻，再三嘱之，曰：&ldo;城外竺山有盛景，人常游之，尤其世族子弟及墨客雅士，最喜山水。然吾一亲眷言山中多邪物，好迷人心志。若不留宿于此，应速离去。&rdo;又遣二三仆随从左右，恐其途中遭妖邪所惑，身不由己。

时日落风起，烟迷野径，近有芳草萋萋，远伫寒山孤清，好一派萧瑟之景！殷望而喟叹：&ldo;不堪只影随风远，几处秋声几处悲。&rdo;遂命诸奴仆归去，不必伺候身侧。众恐主人责怪，不敢擅离。然殷厌其扰清净，忽纵马疾去，仆不能追，唯诺诺而退。

一连行十余里，并无人烟，但见月影微茫，两旁草木疏落。殷往四下张望，自言道：&ldo;竺山之中，果阴冷无比。至夜风露将重，应早寻一处歇息。&rdo;便沿小径，又过几重岭，忽见十余步外灯火闪烁，趋而视之，则茅屋一间，门扉半掩。四无旁人，唯屋内一少年伏几上打盹，炉边正煮茶，水气升腾。

殷立于屋外，不敢入，抬手叩门甚急。则少年惊醒，起身察看，方知有陌生男子至此，正踌躇，问道：&ldo;汝，汝何人？&rdo;殷初见其容貌，大惊，良久方作揖而答：&ldo;吾好游竺山，不识路途，见此间一屋，冒昧前来。可否……借宿一宵？&rdo;

闻言，少年疑虑稍解，再窥其衣饰，皆非寻常，似出于大富之家。便迎入，自提壶斟茶，曰：&ldo;忽遇客来，家中无甚好物，但求见谅。&rdo;

既坐定，饮茗闲谈，殷方知其名筠。又见其资质端丽，眉目如画，然只著粗衣，屋内不过木椅、小几，并无精致陈设。&ldo;吾随祖母居此处，今只一身，故清贫如洗。&rdo;筠笑而答曰，面上不露半点悲苦。

愈怜，殷问：&ldo;汝年幼便独留山间，若豺狼虎豹出没，或强匪贼徒流连，以何自保？&rdo;筠垂首，悄抬手拭了隐隐泪痕，曰：&ldo;无妨。不过贱命，纵长埋竺山，亦胜近世间污浊。况远近皆道此处多艳鬼，有不轨之徒，往往为鬼所戏。吾不惧也，反觉心安。&rdo;须臾，展颜道：&ldo;或见山间茅屋，有一少年独处，恐艳鬼尔，故不敢入。&rdo;

殷大笑道：&ldo;若汝为艳鬼，吾亦不敢近。&rdo;

如此至夜深，相谈少倦，筠起而引殷入内室，当中有一榻，盖为其平日安寝处。便谓殷曰：&ldo;虽家清贫，不可怠慢贵客。&rdo;自掩门去。殷心下惭愧，欲以天寒劝其抵足，又恐遭疑用心不良。踌躇半刻，不得已灭烛解衣眠焉。

俟殷熟睡，脚步声渐近，至榻边止。一挥袖，则灯烛复明亮，正好将财帛搜罗。来者乃一少年，适才与殷谈笑甚欢，然今伺夜行盗：&ldo;果富户也，只一钱囊，便可使贫家饱食年余。&rdo;又摸索，自其怀中寻一碧玉坠，上刻名，亦奇珍。时殷不醒，筠窃此二物，足矣，虽狐裘在侧，不敢妄动。少顷，见殷丰姿俊逸，再思及相谈间，言辞风雅，并无狎邪意。便坐榻边，以手轻抚其颊曰：&ldo;常闻富而不仁，亦有正人君子。&rdo;

正笑之，筠忽觉心下昏乱，似迷未迷，一时惊惧。又闻人语：&ldo;汝一小盗，学了些道术，岂敢劫掠过路人？&rdo;原是殷并未着道，只装作沉眠，此时笑吟吟而起。便破筠之术法，茅屋不过洞窟，小榻变为石板，种种皆幻非真。

筠愈慌忙，知遇同道中人，急解释道：&ldo;虽行盗经年，并未伤人害命，所取钱物施与贫苦妇孺，不留一文。&rdo;其声切切，唯哀求，&ldo;吾将财帛悉数归还，望君高抬贵手，莫记前仇。&rdo;

然殷但笑不语，左手搂其入怀，右手即解下衣。又俯首接舌啜吻，良久唇分，方道：&ldo;汝非恶人，吾亦非君子。不过一山野精怪，至此寻美眷共枕。&rdo;便将洞窟换作卧房，床榻衾枕，皆华美非常。

见之，筠心忖不妙，怯而垂泪，曰：&ldo;吾，吾尚未经人道，不似阁中小官，身娇体软。若君好南风，可寻一二妙人，不必……&rdo;言未毕，则殷稍事开拓，耸身而入。

虽有润泽，仍觉痛，筠啼哭连连。殷倒也怜香惜玉，曰：&ldo;汝冒名艳鬼，岂能不知床笫之乐？&rdo;

筠初不能当，渐得趣，觉殷此等人物，与之共欢，非苦也。若旁人欲强之，必求死，绝不甘受辱。便心旷神荡，提双足架于其肩上香汗淋漓。

良久方倦，筠不能承受，瞑目声微，谓之曰：&ldo;吾，吾将死也！&rdo;遂四脚乏力，唯战栗而已。殷亦泄，觉快活远胜往昔孤枕。

自是相拥沉眠，竟夜无言。

翌日，筠悠悠醒转，察己尚不着一缕，双颊红潮顿生。殷见之笑曰：&ldo;凡人夫妇皆视敦伦为美事也，吾不解，今方知缘由。&rdo;愈羞恼，筠自垂首不语，又闻其云：&ldo;汝虽助贫寒而诱过路者至此，仍为作恶。自此往后，不可再行此事。若须财帛行善，家中商铺、庄子及良田多矣。&rdo;

脱口驳道：&ldo;汝万贯家资……与吾有何干系？&rdo;

殷闻言不恼，俄而覆身其上：&ldo;汝为吾妻，怎无干系？&rdo;筠一时语塞，渐作娇吟，不觉搂其脖颈，随之摇荡。

合欢数回，方哭求而止，甘共枕白头。

后随殷归湖邑，两相情洽，逾月大婚。则竺山艳鬼之说，由此消绝。

第27章（二十七）伞

邙之南，多重峰密林，小径曲折，不知尽头何处，往往无人烟。

某年，正值暮春，应繁花生树，野莺群飞。有一少年独行，但见阴雨连绵，荒草遍地，心甚疑。又歧路，两旁高树蔽天，纵暖晴，亦难见天光。勉强走了半日，少年只着薄衣，遍体生寒，不能向前。况早已力倦足酸，不觉及暮，须寻一处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