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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一日，有外人来村中，乃一年青公子，年方二十，曰毓；随行一仆，稍年长，名峰。二人自云游至此处，思及天色既晚，欲借宿一宵。医人见之，大喜，因公子风仪俊美，举止温雅，正与云巧相配。然毓腿有旧疾，不能久行，不多时，便须搀扶。则医人蹙眉，暗忖道：&ldo;虽不足，恐难再遇这般人才……也罢，应合云巧心意。&rdo;遂迎之，曰：&ldo;吾与妻女居于此，礼数不周，但请见谅。尚有空屋两间，可容客留宿。&rdo;

二人正愁无处投宿，骤闻此语，恰似旱逢甘露。毓忙拜谢，只腿脚不便，命峰上前，奉医人以财帛，道一声叨扰。医人固辞不受，良久，不能拒，方笑应了。

不觉及暮，医人唤过高氏，收拾些粗茶淡饭，与二人共桌而食。毓更感激，曰：&ldo;常闻村人纯善，昔时不信，今见老丈，方知所言不谬。&rdo;医人大笑道：&ldo;不敢当，不敢当！吾乡野之民，家中无甚好物，只淡饭草蔬，恐怠慢贵客尔。&rdo;未几，又让高氏与女取酒上席，则云巧着红裳，坐公子侧，不发一言；但见灯下愈美，眉目如画，真真动人心魂。

见女盛妆，毓不敢抬头，倒有几分羞赧。医人见之暗喜，知其有意，又命女斟酒，奉侍殷勤。则公子之仆，名峰者，坐其旁，蹙眉阻之，曰：&ldo;公子体弱，不能饮醉。&rdo;着实逾矩。闻言，医人心下不悦，而云巧默然不应。

毓双颊染赤，似含怒道：&ldo;老丈及小姐一番好意，吾怎可推阻……汝退下，今夜不必在此伺候！&rdo;

其仆冷哼数声，竟不告罪，自去站守门外。

医人笑道：&ldo;无妨。&rdo;便与之共饮，其女云巧端坐在侧，引得毓频频移眸。渐夜深，已酒足饭饱，方谓公子曰：&ldo;吾女云巧，年十八，清丽娴静，未议姻事。若得快婿若公子者，可慰吾心。&rdo;

见云巧端丽，毓踌躇半饷，不敢应，只言翌日修书一封，以告父母。医人不恼，连声道：&ldo;应当如此。&rdo;又欢饮笑谈一轮，诸人略有些醉意，纷纷回房歇息。只峰留公子房外，不得入，垂首长叹尔。

至夜半，冷风飒飒，落叶遍地，枝上鸦声一阵。经路途颠簸，毓早熟睡，而峰坐门外，似眠未眠。不多时，忽闻窸窣作响，峰睁眼视之，则院中无人，寂静如初。正生疑，颈后一痛，不知被何物所咬，滚烫如火烧。其伸手一拂，欲起身，尚未站定，便连打了几个寒噤，手脚酥麻，登时跌地晕绝。

俟峰再无声息，一人自暗处出，径入公子房内。时毓有所觉，忽惊醒，见黑影在榻边，忙喝道：&ldo;汝何人！&rdo;正云散月出，定睛一看，来者原是那医人，面目不似先前和善，倒有几分狰狞。毓愈惊，然力乏难逃，欲喊其仆，则不应。医人知其难脱，笑曰：&ldo;吉时已到，应与吾女结鸳盟，长留青平村中。&rdo;言毕，一挥袖，有数十赤尾虫飞出，欲覆于毓身。

&ldo;果真如此。&rdo;

毓忽长叹，竟不逃，则虫扑面来，尚未近半步，纷纷坠地。

门外亦传来人声，渐近，乃其仆峰：&ldo;青平何处可清平？因果轮回，汝昔日以蛊害人，今妻女皆受其害，更兼一村百姓，皆成活尸。&rdo;其旁为高氏及云巧，面貌如生，然不能言，亦无神智。

医人闻之震怒，状甚痴狂，对二人厉声喝道：&ldo;吾行医多年，妻女安好，左右村人，皆敬吾行善多矣。汝二人，岂敢作此伪言，果真恶匪也！&rdo;便张口吐出数虫，遍体乌黑，甚毒，人沾之失魂，变作走肉行尸。

峰几步上前，则诸毒虫顿失方向，摇摆不定，缓缓落其掌中，竟已丧命。医人方知遇着敌手，见其不受其害，欲转身逃，则毓长啸一声，自屋外飞入一群黑鸦，双目红如血，将医人扑倒，断其喉，食其肉。而其妻女亦被鸦覆体，不多时，化作白骨，腐臭难闻。

俟鸦四散，地上只余数人尸首，及各色蛊虫，皆藏于医人与妻女体内。既失蛊，村人应不能动，周遭再无声响。毓长叹道：&ldo;十余年来，不知多少行路者，死于此地。&rdo;而峰将其抱起，曰：&ldo;既除大害，不宜久留。&rdo;

&ldo;吾，吾可走动，不须汝……&rdo;毓含羞道，&ldo;若非汝恣意妄为，吾怎会伤了腰！&rdo;

峰大笑，追上前去，与其并肩行，则背后医人宅中忽起大火，不多时，烧了个干净。&ldo;夫妻敦伦，乃天理，何故羞恼至此？&rdo;便执其手，曰：&ldo;汝体弱，今后应多练筋骨。&rdo;毓愈羞恼，然不能挣，唯恨恨道：&ldo;巧舌如簧！&rdo;再垂首，&ldo;败，败坏门风！&rdo;

&ldo;若无这般脸皮，怎能骗得师兄共枕席？俟云游归岛，便请师傅作媒。&rdo;

&ldo;不，不可！&rdo;

&ldo;有何不可？莫非，莫非师兄尚念那云巧？&rdo;

&ldo;汝竟记着女子名姓！&rdo;

&ldo;一日不娶师兄，一日也要拈酸吃醋。&rdo;

闻言，毓耳根红透，不敢应。则峰点火烧尽活尸，回首谓之曰：&ldo;也罢，总归入吾彀中，料是此生再不能逃。&rdo;便将毓拥入怀，半饷，怀中人方启齿道：&ldo;不，不逃。&rdo;峰愈喜，俯首吻其口唇，良久唇分，方纵马奔驰，转瞬没于山林之中。

已鸡鸣，天色微亮，青平村只余飞灰。

数日后官府闻人报，来此地，但见焦尸数十，不知被何人挖出。盖多年前此村中忽遭恶疫，除一人，皆得疾暴毙，实乃中蛊。医人，即蛊师，在外作恶多端，怎料妻女受人谋害，更连累一村。盖昔日青平村包庇恶徒，以邪法得财帛，后因其得报。而医人执迷不悟，竟将村人变作活尸，久而久之，以为妻女仍安好。今身死，村亦化为焦土，可谓天命。

第51章（五十一）阴差阳错

孙琉，金江人，家住城北。年甫弱冠，丰姿秀绝，若玉树亭亭。然性冷僻，更寡言，故左右不敢近，尚未有议姻事者来。

其妹曰璃，正二八芳华，亦貌美，与兄皆聪颖，尤工诗词。远近闻其艳名者多矣，欲为儿求聘，则琉择妹婿甚严，屡拒，谓冰人曰：&ldo;当求一才貌双全者，方可与吾妹匹配。金江城中，多庸碌凡夫之流，岂敢遣媒妁登门？&rdo;故其妹犹待字闺中，未曾适人。

是年三月，春光明艳，桃柳争妍，琉在书斋久读，不觉困倦。便出园中，但见水绕山石，碧草成丛；红杏枝头，流莺啼不住。移步间，则琴声袅袅，如怨如诉，如泣如慕，自小楼传来，盖其妹璃有所感发。琉站定，半饷，暗忖道：&ldo;吾妹素娴静，少出门，琴声当中许多情意，欲诉谁何？&rdo;

一夕，琉喜月白风清，乃自煮茗赏花，不忍就寝。俄而更深露重，欲回房，又闻弄琴响，忆及前日事，便至小楼上，为探究竟。怎料叩门数回，不应，良久璃方启扉，问曰：&ldo;兄长何故夜半来？&rdo;虽以薄纱遮面，琉窥其姿容，大惊，忙问道：&ldo;不见月余，汝，汝为何这般憔悴？&rdo;

璃急垂首，不敢坦言，诺诺连声而退。

见状，琉知其有所瞒，愈怒。再问，则双扉紧锁，甚慌：&ldo;求，求兄长莫问。&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