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有蹊跷。&rdo;她说。
&ldo;咱们走吧,&rdo;达妮说,&ldo;那家伙让我起鸡皮疙瘩。&rdo;
&ldo;还有件怪事,你们知道吗?&rdo;我发动引擎,&ldo;别惊慌,但我总看见那辆黑车跟着我们。我估计是警察,或者调查局的人。&rdo;
&ldo;我知道,&rdo;达妮说,&ldo;看见很多次了。&rdo;
&ldo;我也是。&rdo;克莱尔在后排说。
我心里还有一件事,但不愿说起:名单上明天要查的是朵拉&iddot;吉安卡洛。从重访达利安的恶魔足迹之旅开始,我就经常想起这个不可回避的问题,我知道这和达妮坚持一路陪着我肯定有关系。但我们始终避开这个话题。那晚从工厂去她家的路上我们还是没有提起,到了她家,她拒绝我们三个人去吃饭的邀请。我想和她吻别,她只让我亲她的面颊。
&ldo;又给你脸色看了?&rdo;克莱尔问,她跳到前排,我看着她扣上安全带,这才开车。
&ldo;你注意到了?&rdo;
&ldo;对,我还注意到她的一只袜子卡在后排座位之间。&rdo;
我皱皱眉头说:&ldo;对不起。&rdo;
&ldo;所以我猜她昨晚不是这么冷淡,至少没有冷淡得不肯脱光。&rdo;&ldo;唔,也不算脱光啦。她在你面前大概比较害羞。&rdo;
&ldo;害羞?她是跳钢管舞的,不可能有这个问题。&rdo;
我开车驶向白色城堡,克莱尔想在那儿吃晚饭,估计也是达妮不肯来的理由之一。寂静中时间慢慢过去。我能感觉到克莱尔在看我。
&ldo;好吧,要说什么?&rdo;我问。
&ldo;我不想说得这么直,但你的反应比较慢,所以……&rdo;
&ldo;所以呢?&rdo;
&ldo;怎么说呢?达妮人不错,但她对这些案件和她的姐姐怀有古怪的情结。让她情欲勃发的不是你,而是他。&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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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妮的姐姐在世时住下东区。她有表演和演唱奖学金,靠做模特挣钱贴补。我们驱车经过她在克林顿街的旧住处,然后向北穿过蔓生的纽约大学。纽约大学的扩张犹如蚁丘,逐步占领纽约下城曾经的蛮荒地带,遍地可见悠悠荡荡的人群。就算是十二年前,朵拉居住在这里的时代,附近地区的獠牙也已经差不多被拔光了。九十年代的中产阶级化风潮不但赶走了穷人、艺术家和少数民族,也扫清了毒贩和盗贼,朵拉应该比纽约历史上的任何时候都要安全。也许她只是不走运,也许繁荣和年轻血液的流入反而引来了更邪恶的一类猎食者。
警方认为,达妮的姐姐就是在某个学生沙龙看见了招募模特的海报:报酬可观,提供免费样片,可以放进履历。她从住处打电话给达利安&iddot;克雷,然后于一九九七年二月九日前往皇后区与他见面。
&ldo;至少警方是这么认为的。&rdo;达妮说。她坐在我身旁,克莱尔在后座假装不理睬我们。&ldo;完全是从她对我们父母说的话里推断出来的。没有提人名之类的细节。她只说第二天要去为某个摄影师当模特,钱虽然不多,但她希望能拍几张好照片放在她的书里。警方认为他也有可能是在咖啡馆甚至校园内接近朵拉的。经常有人企图和她套近乎,明白吗?因为她的相貌。&rdo;她尴尬地皱了皱眉,意识到她也在描述自己,&ldo;她比我出众得多,非常有魅力,所以她才是明星。&rdo;她笑着说,&ldo;好吧,还有天赋。总之,他想办法将朵拉骗到家里去拍照。&rdo;
&ldo;你见过那些照片?&rdo;克莱尔问。达妮扭头对她无力地笑了笑。
&ldo;没见过那些血腥的,但见过普通的那几张,就是警方在克雷的工作室找到的那些,克雷声称她们是自愿拍摄的那些。警方向我们出示照片以辨认身份。我只见过普通的那几张。但我能感觉到照片有问题,照片上的她有问题。我看了很伤心。但本来也应该如此,对吧?出了那种事。事实上我有好几年没见过她和父母了。我住在旧金山,听说她失踪才回家。看见那些照片,我突然为她难过。我记起她从小到大在家里各处拍摄的照片和录像,唱歌和跳舞的课程,我们必须在饭桌上听她练习的台词,她第一次拍摄的大特写,她化了妆做了发型什么的,她最初的几份工作,看见她身穿睡衣出现在邮购目录上,我母亲把广告图片全剪了下来,天知道我老爸后来是怎么处理的,我没有了以前的嫉妒、憎恨和鄙视,我只为她感到悲哀,因为她经历的那些事情‐‐不只是最后的痛苦,而是所有事情。我相信如你所说,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使得过去显得悲哀,像是命中的劫数,就仿佛日后的悲哀早已存在,是我们这些知道将会发生什么的人将悲哀放了进去;可是,当我看着照片,见到年轻的她望着镜头,我心想可怜的姑娘啊,你这个可怜的姑娘。&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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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无论你去向何方,荡妇飞船指挥官》第七章:
零重力下的&ldo;就寝时间&rdo;。《时空健康守则》推荐将视像屏从最近的恒星转开,指向遥远的角落,黑色宇宙的狭小裂纹和细微气孔。同时还指定&ldo;故事时间&rdo;为睡前仪式。不但因为它可以协调生物钟,还能为接下来几个世纪的眼球速动期提供做梦的素材,减少空间噩梦的发生频率,假死状态下的可怕噩梦会让睡眠者头脑混乱、身体疲惫,偶尔甚至会导致疯癫。真正的心理断层相对而言罕见,但很多人在睡眠舱醒来时会发现枕头浸满泪水,皮肤被挠得红肿。一梦死去的亲戚和怪物几十年之后,你需要几个小时甚至几天时间才能重建现实。搭乘商业飞船的旅行者会预先录制影像片段,用来提醒自己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