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
徐福却忍不住多打量了子成两眼,他或许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单单只是个文士,或者谋士。或许更有地位?徐福又将他的眉眼扫了一遍,哦。弦月眉间,带点儿优雅贵气。
难不成是哪国的公子?
“请教先生,为何说我短命?”子成倒是耐得住脾气,还能舍下身段,这样来询问徐福。
“你让我看你的面相,那自然是你的面相告诉我的了。”
马夫忍不住又要骂出声,子成已经先行反应过来,转头瞪了他一眼。
子成的分寸拿捏得当,徐福勉强能接受,这才又开口道:“眉心印堂相连,眼中眸光散,气难聚,乃是易遭人攻讦,命运多舛,且福薄短命之相。”
子成的确是有这样的面相,但其实并没有这样夸张,只是被徐福说得夸张了些。
不管背后想要他去改命的人是谁,子成面对这样的诱。惑难道就不会心动吗?子成也同样需要改命啊。面对生死,没有人能够保持淡然吧?既然子成瞧上去也不是普通人,那么一旦他和背后的人因此而发生纠纷,那多好,方便自己钻空子,当然得小心别把自己的小命玩没了。
子成的脸色白了白,他不自觉地咬了咬唇,低声道:“先生,当真没有欺我吗?”
“我欺骗你做什么?”徐福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将自己的冷傲姿态摆得更加的足。
子成满面愧色,忙凑到徐福身边道:“是子成无礼了,请先生恕罪。”
“我要休息了。”徐福闭上眼,继续睡觉。
与这些人说得太多,自己的话便不值价了,既然是高人,当然就要端出高人的架子,少说话,多给几个冷眼,那才是高人的标准配置。
子成见他闭眼,果然不敢再打扰,心中的敬畏和担忧同时浮了出来。
原本他是并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但是在见到人之后,子成就不得不承认,面前的人的确生了一副天人之姿,只有“神仙”一称呼才能配得上他。而后,自己请他相面时,他的目光淡淡扫过来,子成便觉得自己的心跳不自觉地滞了滞。竟是沉浸在对方清冷的眼眸中,半晌都不敢说话。直到对方匆匆扫过,最后扔下“短命”两个字。子成的心蓦地揪紧了,那一刻,他并不觉得对方是在说胡话。
他竟然真的为此生出了惧意!
难道世上当真有仙人吗?
子成的目光有些恍惚。
他就维持着这样的姿态,恍恍惚惚了许久,直到马车驶出了南阳治所的范围。
而另一头,嬴政已经怒火滔天了。那几个侍从险些被他当场斩了。
“没用的东西!”嬴政厉声斥道。
李信带着徐福一同失踪……偏偏是在这样的时候,一想到那日在客栈中听到的话,嬴政便觉得难以平静下来。他不知道徐福的身上可能会遭遇什么。
没能将徐福牢牢护在自己身边,这一点也令嬴政格外的挫败。
想到之前他对徐福口口声声说,此时交予寡人来处理。处理成什么模样了?竟是让徐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掳走了!
好个李信!
嬴政并未犹豫,当即下令去抓李信。
李信手底下的将领当然不服气,但是听到说李信将徐福掳走了,他们顿时就熄了声音。当初是徐庶长从咸阳千里赶到军中去,救下了桓齮将军,后又赶到邯郸,救出了李信将军,听闻徐庶长还险些就此被困在邯郸。那李将军怎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呢?那些士兵们都不敢吭声了。
军人重义气,他们都知晓,这样实在违背信义。
徐福离开后几日,桑中等人也赶到了南阳,但他们没想到,刚一来,迎接他们的就是这样的噩耗。
……先生竟然失踪了!
桑中最为焦躁不安,从他知晓,有人泄露出去韩非活着的事情,并到处散播徐福能改命的消息后,桑中就难以平复下心中的焦躁,但是当着王上的面,他自然又不能表露出来,便只能死死压住。
嬴政将他们派出去寻找徐福的踪迹。
嬴政已经做好找不到人的准备了,但起码要找到点留下来的痕迹,要有迹可循才好。
桑中几人是干惯这样的事的,当日就找到了李信曾带徐福去的那个山洞,在山洞中搜寻过后,他们找到了徐福留下来的痕迹,随后便立即回报给了嬴政。因为徐福失踪的地界在南阳,这个地方的位置太过巧妙,不仅秦军被派出去大肆寻找了,就连韩军也难辞其咎。
韩王战战兢兢,心中害怕不已,生怕嬴政就是用这个作借口,想要一鼓作气将韩国也端了,因而找起人来格外的尽心,至于他那个儿子公子远,就被他忘得更深了,大概忘到犄角旮旯里去了,要再将这个儿子想起来,那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