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行眉心动了动,舌尖仿佛犹能感受到彼时被摧心剖肝的血味。
他不是不委屈的。
“可最令臣伤痛的不是这些言辞,”他抬起清正眸光与君王对视:
“是殿下在将自己发舒情怀过后的惶惶之态。”
裴时行话说的隐晦,元承绎却听懂了。
晋阳怕她论及政事,怕裴时行因她的叱骂怀恨告发。
可是说到底,她最怕的,当是怕他这个兄长降罪。
原来她一直以来竟是如此的隐忍忧惧。
“她不信任臣,便是连臣这个驸马,她也不敢信任。”
裴时行唇畔笑意恍然若失,仿佛是在心疼,又仿佛是自嘲。
皇帝目色沉沉,不辨丝毫真意。
只状如明悟,出言感叹,意有所指道:“卿竟失职到了如此地步,该罚!”
裴时行并不多言,只拱手复拜。
“误会既解,卿这些日子寝居台中又是为何?总不能是被狸狸赶出门外的罢?”
身为帝王之人,缜密而多疑,却又要把自己的疑心包藏于寻常调笑的闲话里。
裴时行耳中却敏锐地捕捉到皇帝话中狸狸二字。
他心念一动,忽然想笑。
原来她的乳名叫狸狸啊。
忽又联想到,那沈夷白唤她晚晚,想必是不知此名的。
裴时行口中说了实话:
“臣耐性不佳,对殿下不恭,同她起了冲突。冒犯了她,又兼近日台中事繁,是以避出府外。”
元承绎的皇后自来驯顺柔婉,向来无有忤逆。
他并不能知旁人处境:“当真是被赶出府外?”
裴时行容色平淡道:“被赶出府外总比被殿下休出府外好。”
元承绎一愣,这下倒是不禁笑出声。
裴时行这话说的不假。
他彼时心内酸苦委屈,欲要惩罚这狠心女子,却又实在狠不下心肠。
再便是因她在他腿前不止挣磨,撩动欲念,令他数番压抑。
所以他放了她走。
只因再不放开,他便要克制不住在她眼前露出更为下流的一面。
那一掌却着实是意外,他本意只是为了令元承晚不要再如此扭挣。
他没下力,可坏就坏在彼时二人姿态已是说不出的狎昵,再因他掴了她的臀,而令事态更加难言。
裴时行这才知,自己其实连君子皮都披不好。
待到清醒过来,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做下的事。
掴女子之臀为其一,以她丝帕轻渎为二;待元承晚寻来,又以满手罪恶为胁,迫她顺从坐在圣贤书案上,此为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