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满意地点点头,轻拍了韩长安的肩头两下。
无论韩长安如何不舍,却也终究到了该上路的时候。翌日一早,韩长安便带着狸奴准备出发。
哪知刚出家门,就看到村里的小伙伴们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来了,就连平日里总被爹妈锁在深闺学刺绣的时意和邻村的刘官宝也站在人堆里。见到韩长安出门,他们即刻七嘴八舌叫着
“长安!”
“长安哥!”
“师兄……”
告别的话,这两日早已说尽。韩长安狠狠心,径自坐进了马车里。
这群孩子们却仍不愿散去,亦步亦趋地又跟到村口。
韩长安无奈,只得自马车车窗内探出身来挥手道“回去吧!别送了,都回去吧……”
眼见小伙伴们非但不肯走,有几个竟还哭了起来。韩长安只得拧身回到位置上,他努力压住哭泣,硬声命令六叔。“六叔,快走,别管他们!”
六叔了然地点头,轻轻地在马背上抽了一鞭。
看着马车绝尘而去,这群孩子有的哭喊有的呆愣。唯有时意这小丫头腮边挂着泪,跌跌撞撞地走前几步,突然哽咽唱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不一会,歌声越来越齐、越来越响,所有的小朋友都唱了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
韩长安眼底滚烫,躲在马车里不敢露脸。触上李承宗投来问询的目光,他顺口答道“我娘作的。”
于是乎,连李承宗也掩面大哭起来。
“昔在帝尧,聪明文思,光宅天下。将逊于位,让于虞舜,作《尧典》。”
转眼间,韩长安离开李家坳已有三日。
李承宗感慨于亲妹的文采,自不能坐视韩长安继续这么“少读诗书”下去。于是,便在这一路上自发承担起了教韩长安启蒙读书的任务。简单问过韩长安的学习进度后,李承宗便决定自《书》开始教起。
哪知,这长安什么都好,唯独一听这“之乎者也”就眼皮打架哈欠连天。李承宗这私人课堂开课还没半个时辰,韩长安的脑袋已在窗框上磕了三下。
“砰!”
眼见韩长安的脑袋又砸到了第四下,李承宗终于住口,沉默地看着他。
感受到来自家长的杀气,韩长安用力撑开眼皮,猛拍马屁“舅舅竟连文字古朴艰涩的《书》也能倒背如流,外甥当真佩服!佩服地五体投地啊!”
李承宗自幼就是个学霸,自然看不惯韩长安这种明知基础不牢还不肯笨鸟先飞的学渣,不禁沉着脸训斥“你娘生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经学百家样样精通,你这当儿子的……”
“我娘生前只愿我这当儿子的平安健康,所以才给我取名长安。”韩长安不假思索地回道,“已过午时,舅舅,我该去练骑马了。”
说完,他给李承宗揖了揖,便快快乐乐地跳下了马车。
“哎?长安!等等……”
眼见韩长安飞快地跃上马背,扬鞭策马而去。李承宗不禁幽怨地瞥了驾车的六叔一眼“六叔何苦教他骑马?如今就跟放养的鸟儿似的,是抓也抓不住了!”
六叔闻言却只放声大笑“大郎又何苦吹毛求疵?长安还不够好吗?每日勿须长辈催促就能早早起床习武练箭,连净面的清水和早膳都准时送到你的床前。夫复何求啊?”
李承宗仍不展颜,拉着脸唠叨“我知他天赋,可他的心思就不在功课上!他年纪还小,如此荒废光阴,将来必定是要后悔的。”
六叔对李承宗的这番话颇有些不以为然,只有口无心地劝着“那也不急在这一日两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