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不知,司统领还很听裴大人的话。若不是裴大人发了话,司统领说什么也不肯出去办事。”田年面上笑意渐渐加深,“司统领许是个好贴心人也说不定?”
四下坐的庄中人都默了默,还是先前那裹了巾帕的男子打破了沉默,“阿年说得也有道理。”
他摩挲着下巴上新生的青白胡茬,神色如同慈爱父兄在关切后生,“司统领人品也是顶好的,配得上裴大人。方才我一路跟着,当真是值得贴心人一称的。”
而后人言纷纷,从司勉身形外貌谈到年纪成就,何处匹配何处不匹配,又谈还得随裴岫心意最好。
无人发觉,原本坐在棋桌前身躯挺拔,面含亲和笑意的宋肃不知何时抿紧了唇,指节掩进袖中,几乎攥得发红。
耳畔人声嗡嗡,座下木杌子仿佛燃起燎人火舌,叫他再难在此安坐。
他蓦然起身,转身归了裴岫所在的小院。
田年斜瞟那道孤寂背影一眼,复又状若寻常,继续投入与旁人热火朝天的讨论当中。
——
春夜有凉风吹拂,院中叶影摇曳,娑娑轻响。田下稻间蛙鸣阵阵,扰人清梦。
自午后睡到入夜,裴岫被这乡野声息扰醒,在浓黑的厢房内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再无丝毫睡意。
房中并未点灯,唯有浅淡明亮月色自牖上油纸半透进来。眼前模糊,裴岫起身下榻,无意碰响了一旁摆的木柜。
有人忙闻声进来,朦胧人影立在屏风外。那身影颇高大,裴岫下意识张口唤:“勉哥?”
宋肃住了想问她是否安好的口,骨节攥得发白。
直到裴岫因无人回应,已缓步走来,他才声音低低道:“是我,裴大人。”
他自听了满耳的闲言碎语后,先归来同田令一起把那春笋剥尽,才在厢房内歇了两三时辰,便又清醒。
是以,他业已守在裴岫房外足足一个时辰,守得新换的春衫顶了满身露汽。
分明在自己房中待着也无甚干系,他偏坐不住,偏要伫在人门前。
他果然第一瞬便将裴岫碰出的声音听得清楚,立时进了门,可不及关怀半句,人声音尚带着懵懂睡意,张口便唤司勉。
又是司勉,且唤得那样亲昵。
勉哥?
听了声音,裴岫才知是宋肃。她转到屏风前,揉着眼尾,“原是宋郎。房中未燃烛火,我未能瞧得真切。”
宋肃唇线抿得笔直,“裴大人唤司统领,是有什么事吗?他尚未归庄。”
不知为何,裴岫觉着眼前人声音颇硬,连那披夜露的肩身都泛着寒气。她疑惑抬眸,看清他的面颊。
确是宋肃。他并不低首看裴岫,只随意看向一旁屏风,这神色不知为何,瞧来似是不悦。
“正是在等他归来,问他事情办得如何了。”她轻声答话,转而问,“宋郎这是怎么了?外头可是生了什么事?”
“并无。”宋肃终于肯略垂眼睫,将目光落到裴岫身上。
这一瞧,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