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搞清楚,人家是卧底,你是线人,职级差远了。”老赵刻意在“职级”二字上加重语气。
孟舟笑,做作地长叹一声:“三年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这都快十年了,阿sir。”
老赵差点心肌梗塞:“扯淡,你回东越才一年多好吧?”
孟舟冷不丁开口:“从我高中辍学,于叔那任开始,也差不多十年了吧,时间真快啊。”
对话戛然而止,老赵哑然,想说点什么,手伸出去却什么也没抓到,眼睁睁见着孟舟背对着他挥手告别,分床单、拂被罩,潇洒地离开了天台。孟舟挺拔的后背已经不像当年那个高中生那么单薄,可华灯下被拉长的影子,还是如出一辙的孤傲。
天台上大风不止,老赵拨通内线电话,话语被夜风吹得七零八落:“……小孟挺好吧……给个机会……”
他踩住天台上的碎砖头,探头往楼下瞥,正看见孟舟一抹黑影汇入霓虹涂抹的人流,很快不分彼此。
这小子单论长相,其实太出挑,不适合当线人,但他高中辍学后就在街头混,讲义气,人大方,三教九流都喜欢他,哪怕离开东越市去了北方,也照样吃得开,听他说,漂泊的几年他还继续干着线人的老本行。
说实话,老赵不理解有人对这行爱得如此深沉,什么毛病,安生日子不过,非要干这个?虽然警方会替他保密身份,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卧底的警察都有可能暴露被罪犯报复,死于非命,何况是线人。
之前老赵也劝过孟舟:“老于也不会希望你一直这样,没个稳定工作,还打光棍,俗话说,花无百日红……”
“老子这么帅,不光百日红,还要千日红,日日红,追我的人塞爆金河大厦,”孟舟气笑了,“您老有空催我,不如管管警队里那些歪瓜裂枣吧。”
长得好能当饭吃?老赵追着孟舟一顿抽,却到底拗不过他。
几天后,跳跳糖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如孟舟所料,这不是简单的糖果,里面含有的微量成分和警方查到的违禁药品十分相似。但因为含量太少,当不了正规证据,也不可能因此查封花店。
孟舟盯着家里果盘里那一堆五颜六色的跳跳糖,一部分是江星野之前登门送他的糖,另一部分则是一年前他留给他的那一小袋。
他尝过了,这些跳跳糖表层是一样的粗糙,甜味也是很廉价的糖精、食用色素的味道,吃起来就是普通跳跳糖。曙光餐厅现在还有拿跳跳糖入菜的菜品,如果有猫腻,早就被人投诉了。
显然有问题的只是花店的糖。
但孟舟猜测,如果把花店零食盘里的其他糖果都拿去检测,恐怕反而查不出什么。那句老说怎么说来着?藏木于林,人便视而不见。
他紧蹙眉尖,好像恨不得把自己那道疤挤飞出。孟舟没有把江星野之前就送过他跳跳糖的事告诉老赵,他有他的私心,孟横说得对,他不是警察,但他比警察还需要一个真相。
如果不是因为和江星野有过一段跳跳糖之缘,他恐怕也很难会留意到跳跳糖这么微小的东西,毕竟则枝花房是家花店,花店有问题,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花,谁会想到跳跳糖呢?
他伸手拈起一颗鲜红的跳跳糖,扔进嘴里,二氧化碳伴随甜味在他舌尖融化、跳跃,噼啪作响。
江星野给他那颗糖,是故意的吗?
第9章热心邻居
跳跳糖消失了。
几天后孟舟再去花店时,零食盘里堆着的都是当下最流行的零食,包装精美,配料丰富,还不少是进口货,一看就比跳跳糖高档,跳跳糖这廉价老土的零食,好像一开始就不存在似的。
他问莓莓:“你们店还搞年龄歧视啊,跳跳糖招谁惹谁了,那可是我的童年回忆。”
莓莓被他逗笑,但笑完很迷惑,零食盘里有过跳跳糖吗?她没放过呀。莓莓转头去问江星野,江星野从花丛中抬起头来,头一歪,脸像白纸一样空白:“什么跳跳糖?”
很逼真,很无辜,很会装。最可恶的是,装还装得这么好看。
不过气归气,心绪再起伏也不耽误孟舟思考正事,显然江星野不愿意在莓莓面前谈起跳跳糖的事,也许他和孟舟一样,不想把莓莓这个单纯的女孩卷进案子。
那天的零食盘里藏了一颗“有毒”的跳跳糖,江星野故意支开莓莓,亲自把这颗毒糖送到孟舟嘴边,是预警,还是求助?他和这家店的关系到底……
“大概是我记错了吧,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跳跳糖,”孟舟话锋一转,“那天江店长给我得喂太快了,没反应过来。”
莓莓惊呆了,原来自己那天背对着他们,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一幕,店长为了让孟先生消气闭嘴,竟然直接喂糖?用什么喂的?手,还是……嘴?
女人的直觉果然准,她就说这两个人之间氛围怪怪的嘛。
“孟先生,”莓莓悄悄拉住孟舟,自己压低声音还不够,手还往下一压,示意孟舟也学她谨慎一点,“你是不是……想追我们店长啊?”
“呃……”孟舟迟疑了一瞬,很快跟上莓莓的节奏,可怜巴巴说,“是……吧。”
这就解释得通了,莓莓瞬间挺直腰杆:“难怪你老抬杠呢,我真的孟先生,喜欢谁欺负谁这种小学生把戏没用的,我们店长人见人爱,人气旺的呀——好多会员,都是因为他才办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