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说是只略略在附近逛一逛,散散闷子就回去的,谁知道许久没有出门,此时看哪里都是新鲜,况且正是暮秋,菊花开得最烂漫的时候,宋婉容一路看着花,不知不觉地便逛了大半个园子,忽地想起来披香亭傍着水,芦苇此时应该都已经深黄,那边又种着许多菊花,最是秋日赏景的好地方,于是便兴头头地往披香亭去了。
刚刚走到附近,老远便看见芦苇边上一点娇艳的杏红色,却是有个女子在那里漫步赏花,定睛一看,不是糜芜又是谁?
这些日子里虽然不曾出门,可宫里的消息一向传得快,宋婉容又是个好打听的,影影绰绰也听见了皇帝要册封糜芜为公主的事,想起先前她也曾呷过干醋,也曾酸溜溜地在背后说些不咸不淡的话,万一被糜芜记恨上了,将来也是不必要麻烦,于是忙忙地走到近前,搭讪着说道:“今儿天气不错,江姑娘也出来逛逛?”
见她说的客气,糜芜便也点头道:“宋婉容一向可好?”
宋婉容见她似乎愿意搭话的模样,心里一喜,正要继续攀谈,忽然听见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响,回头看时,却是崔恕沉着脸快步往这边走来,宋婉容觉得他脸上似乎有些着了恼的模样,正在疑惑,跟着就听见他沉声道:“退下!”
宋婉容吃了一惊,她们这些人虽然位分不高,然而名义上总归是皇子们的庶母,平日里偶然碰见了,也都是相互答礼,彼此客气,像崔恕这般开口便是呵斥的,却是头一回。
宋婉容脸上便有些难堪,然而谁都知道,崔恕如今身份不同,决没有她们这些人跟他讲道理的余地,于是也没见礼,只是抬了脚快步离开,走出几步后忍不住回头一看,身后早没有了人影,唯独披香亭的门窗紧紧关着,也不知糜芜与崔恕是离开了,还是躲在里面说话。
宋婉容呆了一呆,这又是怎么回事?
披香亭中,崔恕绷着脸,冷冷说道:“即刻去告诉陛下,就说你不要做他的女儿!”
“可是我想呢,”糜芜笑着说道,“我才不去。”
崔恕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盯紧了糜芜,带着气恼问道:“你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糜芜撇撇嘴,全不把他满身的威压放在心上,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想太多了,我没有功夫跟你作对。”
“既然不是跟我作对,那就去告诉陛下!”崔恕抓起她的手往外走,“现在就去!”
他在情急之下力气格外大,糜芜只觉得手腕上一阵疼,不觉皱了眉,甩着手埋怨道:“你弄疼我了,你每次都没轻没重的,也不管我疼不疼。”
崔恕听着这口气似乎是娇嗔的意味更多,心里一热,不觉顿住脚步垂目一看,就见自己拇指按住的地方,已经在她圆细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块红痕,是真的失手了。
崔恕心中怜惜,脸上却不肯露出来,只是放松了她,冷着脸说道:“若是你肯好好说话,我也不会这样。立刻跟我去找陛下,就说你不做他的女儿。”
“为什么不做?陛下的女儿,可是公主呢,做了公主,就有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我又不是傻子,干嘛要拒绝?”糜芜向手腕上吹着气,又用手指轻轻揉着,抬眼看他,“又不妨碍你的事,你跳出来拦着做什么?”
崔恕刚刚消散些的火气直往上冲,低了头直问到她脸上:“我为什么拦着,你难道真不知道?”
糜芜见他已经怒到了极点,心知不能再惹他,于是撇了他向外走,笑道:“我不想知道。我要走了,宋婉容那个爱打听的肯定还躲在哪里瞧着呢,传出去又让人嚼舌根。”
手腕再次被攥紧了,崔恕抓紧她,一字一顿说道:“江糜芜,你简直全无心肝!”
手腕上又是一阵疼,糜芜挣了几下没有挣脱,不觉也带了气,道:“崔恕,你总是这样,只要你想干嘛,就一定要我顺从你的意思,从来都不管我心里愿不愿意——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可无论他怎么安排她,分明都是为了她的好!崔恕心中恼恨到了极点,她从来都是抗拒,从不肯让他顺心,如今她竟然还把一切都怪在他头上!
崔恕有心与她争论,然而话到嘴边又觉得无趣,于是只淡淡说道:“不错,我就是这种脾气,我定下的事,不管你愿不愿意,也都只能如此。”
他扯着她往外走,口中说道:“你不是头一天认识我,也不是头一天知道我这个脾气,好也罢坏也罢,也只能认了!”
糜芜只觉得手腕上像被铁钳钳住了一般,忍不住低低地嘶了一声,眼见他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心底的傲气被他的强横激发出来,难道直到此时,他还觉得可以对她为所欲为?糜芜带着怒意挣扎着,怒道:“松手,你放开我!”
崔恕停住脚步,回头看她,就见她秋水般澄澈的凤眸中带了怒意,毫不示弱地瞪着他,他极少见她动气,然而嗔怒之下,媚色越发中人欲醉,让他忍不住一阵心旌动荡。
跟着又见她一根根去掰他的手指,愤愤地说道:“放开我!”
崔恕下意识地松开手,却发现她白皙的肌肤上,比之前又多了几点红痕,都是他留下的。鬼使神差的,崔恕抓起她的手腕,寻着那几点红痕,低头吻了上去。
灼热的唇触到柔腻的肌肤,满腔的怒火瞬间散去大半,媚意翻腾着汹涌着,一瞬间全都冲上头顶,崔恕细细吻过一处又一处,叹息般地低声问道:“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