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毕竟还是“快意堂”,是朱砂门的地盘儿。
即便那黑斗篷少年再如何厉害霸道,但是此刻他既然已经交由楚留香“处理”,朱砂门的人自然可以暂时不管他,只要负责把其他的事情善后就可以了。
作为一个算是在江湖中小有名气的帮派,朱砂门的效率还是挺不错的。
施静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就见门外的空地上已经燃起了许多火把。远远望去,朱砂门的人正在那里安抚宾客,处理客人和门人弟子的伤势。
虽说好多人的身上都受了伤,但是这么看下来,大家的行动却也并不十分混乱,还算是井井有条。经此大变之后,能这么快恢复正常,倒也值得让人暗暗赞叹上一两句。
施静慢慢走过去的时候,就见那翠衫少年冷秋魂正站在人群中间,往来操持。作为一个江湖人兼生意人,他的脸上带着十分职业化的微笑,虽然你知道他笑得很假,但是偏偏就没有办法讨厌得起来。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人家是做生意的,最讲究和气生财,大家买卖不成仁义在,也无非如此。
当然,今晚的事情确实有些棘手,客人们被扰了兴致不说,还受了不小的惊吓,有许多更是受了伤。但是既然都是出来混的,这种事情本来就无法完全避免,再加上满脸堆笑的冷秋魂打躬作揖地赔礼道歉,更是送上银两汤药费,许多客人们怒气冲冲地发、泄几句不满之后便也自己离去了。
当然,碰瓷儿的是哪里都有的,好说话的都处理完了之后,剩下的总是有几个刺头儿。
施静看着那些衣冠楚楚、年纪也不算小了的客商们居然不要脸面地在地上打滚儿,多少有些忍俊不禁,而冷秋魂的手腕儿就在这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了起来。
哪些是可以得罪的,哪些是得罪不起的,他简直门儿清。然后根据不同的人,不同的身份,迅速采取不同的手段:比如有些要直接叉出去,有些就要用轿子抬出去。这一切他做得娴熟而豪无迟疑,如此下来居然三下两下间就处理得差不多了。
施静站在一旁静静围观,心中愈发笃定自己这盘看人看得应该算是不错,正想着该如何开口上前搭话,那冷秋魂却早已经注意到了她。处理了手中最要紧的那几件事务之后,便也不等施静开口,他自己已经走过来,拱手施礼道:
“这位夫人,不知有何指教?”
夫人?
施静愣了半刻,才明白自己这种怀里抱着孩子的造型确实有些不太好定位,人家称一声“夫人”,也就是个尊称罢了,不过这种莫名奇妙的别扭感是神马?
恩,不管了,应该会习惯的。
而且,考虑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是“夫人”这称呼要好些。似乎在古代、即便是在江湖之中,对已婚女子的限制都要比未婚女子少多了。披着“夫人”这个身份,想来很多事情都会方便许多。
想到这里,她含笑答道:“敢问阁下可是冷秋魂冷公子?”
冷秋魂点了点头道:“正是在下,不知夫人找冷某有何贵干?”
施静笑道:“妾身有要事相商,可否请冷公子借一步说话?”
冷秋魂微微一愣,但是他略微思考了片刻之后,却也没有拒绝,只抬手叫来个人吩咐了几句,将这里的事交给了他,然后便将施静让进了旁边一间小厅。
施静款款落座,却也不吃茶,只是缓缓从袖中拿出了方才楚留香送给她的那面玉璧,轻轻放在了桌上。
屋内烛火通明,那面玉璧在烛光映衬下,愈发显得温润通透,显见得是极其少见、价值连城的珍品。
冷秋魂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他看了看施静,目光疑惑中带了些防备,缓缓开口问道:“这……不知此物如何到了夫人手中?”
施静笑道:“方才张兄赢了那局,想必冷公子也已经看见。这东西既然是赌注,自然也就归张兄所有了。”
冷秋魂道:“这个自然,只是……”
施静继续道:“此物现下既然到了妾身手中,自然也是张兄首肯了的,莫非冷公子以为,是妾身自取的不成?”
冷秋魂赔笑道:“冷某不敢,此物既然已归张兄,自然是任由张兄处置的,冷某不敢胡乱多言。只是,不知夫人带了这玉璧来此寻冷某,是何意?”
施静笑道:“妾身久闻朱砂门大名,亦听闻冷公子乃掌门高徒,执掌‘快意堂’有方,生意兴隆、声誉极佳。”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含笑看向冷秋魂,然后在他那些“不敢不敢”的谦辞客套说完了之后,径直道:“冷公子是爽快人,妾身便也不再多绕弯子了。妾身此来,正是要与公子谈生意的。”
她说完,便将自己的设想和来意合盘托出,在冷秋魂震惊的目光中,悠然道:“如何?不知道冷公子可敢应承?”
冷秋魂犹似有些犹豫,迟疑着道:“此事干系甚大,在下恐怕要先请示掌门……”
施静当即站起身来,一面作势要收回玉璧,一面叹了口气道:“可惜可惜……既然冷公子做不得主,那此事便就此算了罢。”
冷秋魂慌忙也站起身来阻拦道:“夫人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