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内一外,效率很快,到最后就只剩下高处一片较为顽固。她用手指在玻璃上画了个圈,宋维蒲冲了两次都没什么效果。她也有些着急,微微欠起身子,指尖抵在玻璃上,想给他画个更精确的范围。
他大约是实在看不清,而木子君又第三遍指向了同一个地方。她用指尖抵住玻璃的一瞬间,他也伸出手,隔着玻璃,按上了她的指腹。
她一愣,心脏忽然跳得更深,而表面还得镇定地示意污渍范围。他的手沿着她指尖画出的轨迹在车窗的外侧也画出了一个圈,然后他拿起水管,喷头探到离那个圈的圆心很近的位置,几乎抵上玻璃。
清水从管口猛然涌出,以那个圆圈为中心炸开一片巨大的水花,然后覆盖了整面车窗。木子君眼前所见皆是揉碎了日光的水痕,她等了好长时间,直到整片车窗彻底洁净,水幕落下,宋维蒲的身形再次清晰,招手示意她下车。
那波光粼粼的一幕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木子君艰难地打开车门,走到车外面。大概是她动作太迟钝,宋维蒲跳下车头后没直接走,而是回头问她:“怎么了?”
船头猛晃,船长晕眩。木子君摆摆手,恍惚着说:
“你不用管我。”
“我突然有点……晕船。”
……
室外楼梯连着窗台,木子君跟着对方上楼,看他把负鼠的盘子拿下来,然后开门让她进去。人没在沙发上坐稳,对方把一张对折的白纸递给她。
“什么?”
“红玫叶。”
她迟钝片刻,随即迅速将合起的白纸打开。
纸面正面是打印出的两张照片,无论是字迹的模糊程度,还是照片里文字的排版方式,明显都是有了年头。页尾是钢笔签出来的英文花体字,收尾的两个单词很明显是“ye”。
木子君粗扫了一下,看出两张照片分别是商户的注册和房屋的购买,商店名称赫然一个“rose&leaves”,显然是红玫叶的英文。
背面还有东西,她翻过去,发现是一份产权移交的证明。这回不再是英文签名了,两个签名一前一后,一个是一笔一划的“金红玫”,另一个是笔锋遒劲的“叶汝秋”。
后面三个字,字体很俊秀,可以想见的,人也不会差到哪去——金红玫,叶汝秋,红玫叶……
木子君盯了那名字片刻,抬头看向宋维蒲,说话有点卡壳。
“你……”她迟疑着问,“看过这个了吗?”
“没看内容,”宋维蒲说,“steve刚给我的,怎么了?”
“没事没事,”木子君也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现下的心情,“那你……你以前听你外婆提过叶汝秋这个人吗?”
她总是问他是否从金红玫那听到过线索的只言片语,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这次也不例外。木子君想起他那晚说“后悔自己没有和她多说话”,有点懊悔自己的不识趣。
一边懊悔,一边对签名的这位叶先生产生了些微的敌意。纸面上是很明显的男性笔迹——名字好听,中英双语都写得一笔好字,财产移交,以及“红玫叶”这种将两个人名字结合到一起的命名方式……
毕竟从金红玫的视角而言,是她爷爷失约在先。战乱年代背井离乡,她想过怎样的后半生都是不容指摘的。
错的只是时代,也只有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