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来资格说这种话?」
「别伫在那儿唠唠叨叨的,快给我进屋里。」
难不成想将我们俩给冻死?长耳说道。
这温度的确能将人给冻死。这屋子不仅造工粗陋,屋内还没什么可生火的行头,一旦冷下来便难再回暖。光靠一只小火钵,根本于事无补。
快被冻死的是我不是?好歹也该为我温点儿酒罢,卖削挂的林藏发着牢骚关上门,一在座敷正中央坐下,又一把将长耳抱在怀里的火钵抢了过来。
「这儿别说是酒,连醋或开水也端不出来。除了与其他民宅有段距离、也宽敞些外,根本一无可取。或许适合商量奸计,若想取个暖,根本连门儿都没有。倒是,情况如何了?托你探听的那件事儿,可采着了什么眉目?」
「阿又,你这是在急个什么劲儿?难不成是对我的能耐有所质疑?唉,但年老早过完,我那些个讨吉祥的行头还真是卖不出去。总之,消息是采着了。」
好罢,林藏搓搓手,耸了个肩说道:
「首先,那委托人阿缝夫人‐‐可是个大好人哩。」
「喂。」
又市挺直了原本慵慵懒懒的身子问道:
「这干咱们什么事儿?」
「哪会不相干?这可是则重要的大消息哩。这阿缝夫人是个穷御家人(注7)的千金,父亲是个石高只称得上聊胜于无的小普请。嫁过去的西川家即使不是什么显要,但瘦死的骆驼毕竟比马大,至少也是个二百石的旗本。或许咱们看不出这两家有何不同,但对武士而言可是门不当、户不对,依常理绝不可能结为姻亲。这桩亲事之所以能成事,也是看在大家对阿缝夫人赞誉有加的份上。」
「难道是不逊于小町(注8)的国色天香?」
不不,林藏猛摇手回答。
「难道不是?」
「并非如此。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国色天香,虽不是什么丑八怪,但长相也绝对称不上标致。大家夸的,多半是她的好性情,诸如勤勉持家、毫无怨言、孝顺公婆、为人正直什么的。」
又市原本老将她想像成一个趾高气昂的武家妻女,看来实情并非如此。
「如何?不都说这是则重要的大消息了?阿缝夫人并不是个会撒谎的奸人,倘若真有意图欺骗咱们,想必‐‐」
「想必是有什么理由,况且还是个说来话长的理由?」
长耳把话接下去说道。切勿草率定论,林藏回答。
「草率定论?」
「是要你别急着论断。瞧你们这些江户人,性子急的像什么似的。总之闭上嘴仔细听我解释。总之,只要记得阿缝夫人是个正直勤勉的大好人,这桩亲事方能成事就得了。此外……」
林藏竖起指头,压低嗓音说道:
「那名日正太郎的娃儿,也的确是遭施虐致死的。」
「你怎知道?」
「同大夫探听来的。」
「大夫?」
又市探出了身子问道。
「没错。为西川家把脉的,是个名日西田尾扇的庸医。这家伙,其实是个贪婪无度的臭老头儿。」
「你直接同他问来的?」
「当然不是。我哪会傻得留下什么线索?若他是此事的主谋,我岂可能全身而退?」
的确有理。
有些大夫甚至不惜下毒害命。
「总之,虽然是个小大夫,但西田这家伙竟然存了不少银两,住的也是硕大华宅,手下还有成群弟子男仆。我就是从那伙人中打听来的。据说‐‐那娃儿甚是堪怜,死时浑身是伤,死因则是身体衰弱,几乎是活活饿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