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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2页）

林依笑道：&ldo;不是&lso;吃&rso;，是&lso;词&rso;。至于书中为何有颜如玉……待得农闲，我多教你认几个字，你也读上几本书，就懂得了。&rdo;

青苗点头，认真瞧她纳鞋垫，看了一时，突然疑惑道：&ldo;我虽不懂甚么&lso;词&rso;，但也晓得是好东西，可如玉为何要将它绣到鞋垫上，任大少爷的臭脚丫子踩？&rdo;

林依忍俊不禁，丢了才绣几针的鞋垫，伏在桌上一阵大笑，青苗不明白，也跟着傻笑一气。

过了几日，鞋垫绣好，如玉付了钱，另加两文封口费，将那鞋垫以自己的名义送与了张伯临。张伯临见那上头绣了词句，直夸如玉知情识趣，又拿到张仲微面前炫耀，道：&ldo;谁叫你把个丫头送了人，不然也有人与你绣鞋垫。&rdo;

其实因他们即将远行，杨婶早就绣了好几双鞋垫送过来，但那都是些&ldo;万字格&rdo;，哪有这双&ldo;情词&rdo;鞋垫好看，张仲微嘴上讲着不在乎，其实心里羡慕得紧，第二日就将林依堵在了麦田旁的小竹林。

此时方氏仍在装病，任婶在跟前侍候，没了这两个盯梢的，林依没像往常那般急着躲开，问道：&ldo;有事？&rdo;

张仲微盯着地上的一根竹笋，道：&ldo;马上要过年了。&rdo;

林依不知其意，茫然点头：&ldo;是，怎么？&rdo;

张仲微仍盯着那根竹笋瞧：&ldo;过完年我就要动身去雅州了。&rdo;

林依依旧茫然，去雅州，并未出蜀，算不得远行，为何特特讲这个？她想不出答词，只得傻傻讲了一句：&ldo;一路顺风。&rdo;

张仲微一脚踢断竹笋，提高了些声量：&ldo;我要去雅州了。&rdo;

林依从没见过他这般磨磨唧唧，也不耐烦起来，道：&ldo;有话就直说，没话我可就走了。&rdo;

张仲微见她真要转身，忙道：&ldo;路远……费鞋哩……&rdo;

林依琢磨好一阵，试探问道：&ldo;你没鞋穿？这个我可不会，买双与你？&rdo;

张仲微面露欢喜，连忙道：&ldo;不必，做双鞋垫便得。&rdo;

林依哭笑不得，绕半天圈子，就为双鞋垫，为何不直截了当讲来，这可不像他的性格。

张仲微磨蹭一时，扭捏道：&ldo;如玉才给我哥哥绣了双带词的，你也与我绣一双。&rdo;

林依见惯了直愣的张仲微，头一回瞧见他害羞模样，很觉得有趣，盯着他渐红的脸瞧了好一时，才笑着应了，问道：&ldo;你要绣哪首词？&rdo;

张仲微听了这话，竟恼起来，气鼓鼓道：&ldo;这你还来问我？&rdo;林依明明没有做错事，却莫名有了心虚感觉，不敢去看他的眼，胡乱应了一句，故作镇定重回麦田，随手捞了把锄头，开始翻地。青苗在旁惊呼：&ldo;三娘子，我们在浇冬水，你翻地作甚，把麦苗都折断了。&rdo;

林依慌忙丢了锄头，道：&ldo;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歇歇，你在这里多盯着点。&rdo;

青苗瞧她脸上潮红一片，真似病了，忙问：&ldo;我去请游医？&rdo;

林依连忙摇头，一路跑着回家，踏进房门，突然有疑惑，若没有张仲微这层干系，杨氏还会不会慡快租屋与她住？抬眼四顾，那床，那柜，都是张仲微雪中送炭，还有桌上昂贵的竹纸，细心装订的字帖……收摘白菘，张仲微替她拦下偷菜人……泼皮上门，全靠张仲微相挡……她林依如今能安然住在这里，受着张家庇护，能说不是因为张仲微？但她却一味拒绝，一味将他往外推，美其名曰长痛不如短痛‐‐一面享受着他带来的好处，一面如此姿态，是否有忘恩负义之嫌？是否比欲迎还拒更加可耻？

林依越往深处想，越发痛恨自己，不知不觉陷入深深迷惑，取了针线来绣鞋垫，更是不晓得要绣甚么词，才能表达自己的矛盾心情，最后索性甚么也没绣，留了一片空白。

鞋垫绣好时，方氏装病结束，开始出房门，四处巡视，林依不好亲自与张仲微送去，只好托了青苗代办。青苗见了那双空白鞋垫，大惑不解，道：&ldo;三娘子巧手，为何不绣朵并蒂花儿上去。&rdo;

林依白了她一眼：&ldo;诗词你不解意，花儿倒是懂得。&rdo;青苗一缩头，忙将包好的鞋垫接过来，拿去送与张仲微。张仲微接了包裹，迫不及待打开，却见一片空白，不仅无他想要的词句，甚至连朵花儿也不见，疑惑道：&ldo;三娘子不会绣？&rdo;

青苗一挺胸：&ldo;才不是，我们三娘子手巧着呢。&rdo;

张仲微将鞋垫晃了一晃：&ldo;那这是为何？&rdo;

青苗摇头：&ldo;你读书人都不晓得，我怎么知道。&rdo;

待她离去，张仲微独坐苦思，仍得不出答案，欲去问林依，又无奈方氏盯得紧，只得走到隔壁，向张伯临请教。张伯临正盯着如玉新换的花袄儿出神，想以此为题，作首好词，听了张仲微所问，心不在焉道：&ldo;满腹心思，不知如何道得，自然是空白一片。&rdo;这便是所谓旁观者清？随口之语，反无意猜中。

张仲微听了这话，再瞧门外站岗似的任婶，若有所悟，自此以后，无事再不去招惹林依，以免与她添麻烦。

麦田里浇过冬水，家家户户开始忙年，有钱的宰猪，无钱的杀鸡。地里已无甚么要紧事做，只等来年麦苗返青，林依每日便只去田边查看一遍，余下时间，忙着帮张家大房准备过年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