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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第1页）

方氏咬着牙回到东京，在城门处顿了顿，还是没朝回家的方向去，而是偏了一偏，来到张八娘家。张八娘此时还在酒楼，家中只有她的继女罗敷，罗敷见外祖母来了，不敢怠慢，亲自捧上茶水，又叫小丫头去酒楼唤张八娘。

方氏拉着罗敷的手瞧了又瞧，夸她好模样，将来一定能寻个好夫家。罗敷未嫁女子，哪好意思听这个，慌忙扎进了里间，不敢再露面。方氏正是要罗敷躲起来，好让她与张八娘讲悄悄话，于是只稳稳坐着，也不许丫头进去唤罗敷。

过了会子，张八娘脚步匆匆地进门来，还没坐下就问道：&ldo;娘，你就住在我家酒楼后头，怎么不去酒楼寻我，反到了这里来？&rdo;

方氏拉了她坐下，掏出帕子替她擦额上的汗，道：&ldo;我儿，你那两个嫂子，一个休了的，一个没休的，全都靠不住，我百般无奈之下，才找到了你这里来。&rdo;

张八娘见她话讲得不中听，又挂牵着酒楼的生意，遂急急忙忙问道：&ldo;娘，到底出了甚么事？咱们亲母女，你还拐弯抹角作甚么，直接讲来便是。&rdo;

方氏一愣，以张八娘以前的性子，哪会讲出这般慡利的话来，看来做生意真是磨练人，让她越来越向林依靠拢了。但方氏可不愿张八娘有这样的转变，若人人都自有主张，她朝哪里站？再说今日借钱这桩事，就得找个易拿捏的人。

方氏心想，张八娘再这么变，终归是她闺女，讲起话来，比媳妇方便多了，再说张八娘心软，只要晓之于理，动之于情，她一定会答应借钱的。

方氏想到这里，就开口了，拉着张八娘的手道：&ldo;八娘，你二哥头胎只生了个闺女，你二嫂真是不争气‐‐这事儿你知道罢？&rdo;

张仲微得女儿，这样大的事，身为亲妹子的张八娘，哪会不晓得，不过方氏称林依不争气，让张八娘很听不下去，忍不住质疑道：&ldo;娘，我听说大哥头上也有过一个亲姐姐，只不过三岁头上夭折了，可有这事儿？&rdo;

话音刚落，方氏的脸就由白转红，由红转紫，五彩缤纷，煞是好看，原来她头胎生的，也是个闺女，只是时隔太久，有些淡忘了。

张八娘到底是亲闺女，不忍看着母亲太过难堪，忙问道：&ldo;娘是为了二哥的事来的？&rdo;

方氏见她像是要入巷的样子，就把闷气抛到了一旁，道：&ldo;你二哥只生了个女儿，又被你二嫂逼着不许纳妾，我这做娘的心里，日夜煎熬，晚上连觉都睡不踏实。于是想来想去，还是给你二哥买个妾，尽早续上香火的好。&rdo;

张八娘是个与妾共处惯了的人，因此听了方氏这话，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惊讶：&ldo;娘，在东京买个妾可不便宜，你别看那户买田氏的人家没花甚么钱，那是因为田氏冲喜不成，反把我三哥克死了，有股子晦气在，这才没卖起价。&rdo;

方氏兴奋起来，凑近她道：&ldo;若不是碰上个便宜货，我也不会起这个心，那个妾，牙侩只讨两百贯，比下等婢女还整整便宜一半呢。&rdo;

张八娘不相信：&ldo;莫不是骗子罢？&rdo;

方氏连连摇头，十分肯定：&ldo;那个妾我是见过的，怎会是骗子？&rdo;

&ldo;娘见过？&rdo;张八娘奇怪问道，&ldo;那是谁？娘见过，我应该也见过。&rdo;

方氏却支支吾吾起来，转了口风，称那个妾是因为刚从乡下来，不懂行情，被牙侩骗了。

张八娘不相信，就算那个妾是这样，难道牙侩也只肯赚两百贯？

方氏继续圆谎，称牙侩也是刚从乡下来的。此话一出，愈发使她的话漏洞百出，让张八娘的怀疑又添了一分。她耐心劝诫方氏道：&ldo;娘，就算你想与二哥买妾，也该寻个可靠的牙侩去买，切莫只贪便宜，受了骗去。还有，依我看，这事儿还是先问问二嫂的好，万一她不同意……&rdo;

方氏大怒，张八娘自从做了生意，就越来越像林依，如今都变得会自己拿主意了。她提高了声量，气道：&ldo;长者赐，不可辞，难道我花钱与她买妾，她倒还不欢喜？&rdo;

张八娘骨子里到底还是软弱，见方氏发火，就不敢再讲。方氏见她服软，重提要求，让她借钱。

张八娘自然是不肯，就使了个缓兵之计，称家里暂时没这么多钱，让她过几日再来。方氏自认拿捏得住张八娘，赖着不肯走，道：&ldo;你开着那样大的酒楼，一天的进账只怕也不止两百贯，怎会没钱？&rdo;

张八娘坚称无钱，方氏就耍起赖来，一把鼻涕一把泪，伏在桌子上伤心哭着，就是不肯走。正闹着，突然罗书生回来了，张八娘觉得方氏丢人极了，实在不愿让罗书生瞧见她的丑态，只好匆忙进屋取了两锭大金子，塞进她袖子里，道：&ldo;你自己兑去罢。&rdo;

方氏如愿得了钱，也不计较她语气不善，欢欢喜喜地离去，直奔兑房，央掌柜的将那两锭金子称了称，恰好值两百贯。她也不换铜钱，还将金子袖了，朝牙侩家去，一路上嘀咕：&ldo;八娘子真是做了生意的人，手量极准，一抓就是两百贯的。&rdo;

这位牙侩，住在东京最偏僻的小巷子里，院前一扇破旧的篱笆门，没有上锁，方氏推了进去，唤道：&ldo;牙侩，牙侩。&rdo;

牙侩正在里头吃茶，听见是她的声音，大喜，向旁边一名妇人打扮的女子道：&ldo;你真没料错，她果然是个楞头，这不就来了。&rdo;

牙侩心里欢喜，却故意磨蹭了半天，才一步一挪地走出去，懒洋洋叫道：&ldo;谁呀，好容易歇个觉，也不叫人安生。&rdo;

方氏道：&ldo;买卖上门，你还睡？&rdo;

牙侩斜着眼瞧她，道：&ldo;买卖？甚么买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