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爸在医院,&rdo;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像陌生人:&ldo;我得去看他。&rdo;
&ldo;我送你过去。&rdo;齐楚说。
&ldo;不行。&rdo;
他出现的地方必定引起骚乱,上次在剧组摔断腿,医院混进许多人,我去看他,被娱记拍下来,凌蓝秋花了大价钱才摆平。
齐楚也知道不行,然而终究是不甘心:&ldo;我让司机送你。&rdo;
他的司机是二十四小时待命,而且开得又快又好,因为常年要躲粉丝的跟车,齐楚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我匆匆披件衣服下楼,按电梯按键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齐楚送我下楼,然而电梯门一开就撞见楼上的邻居,大概是刚泡吧回来,妆花得差不多了,两三个女孩子互相搀扶着,其中较清醒的那个,看见齐楚,眼睛瞪成铜铃。
我眼疾手快,按下关门键。
&ldo;回去吧。&rdo;我看着齐楚眼睛:&ldo;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rdo;
他不说话,站在走廊中,灯光照下来,电梯关门时我看见他仍站在那里,像一只漂亮的困兽。
我站在电梯里,披着羽绒服,仍然觉得冷,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爸不会有事的,我早上还跟他打过电话的。我听见自己脑子有个声音在神经质地一遍遍重复这句话,仿佛这样就能改变什么似的。
精神恍惚,楼层都按错,直接下到地下车库,里面一片黑,只有一个最近的声控灯亮起来,我都忘了怕黑,又回到一楼,齐楚的司机已经等在那里。
我最怕地下车库,偏偏买这套房子时就临近地下车库,凌蓝秋对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算说服我。
这辆车是齐楚常用的,半个保姆车,里面很舒服,一打开,暖气扑面而来,司机安静得像机器人,我报出地址,他沉默地开车。
然而车开出不到三分钟,忽然传来声音:&ldo;你半夜去医院干什么?&rdo;
对面沙发的衣物堆里挣扎着爬出一个人来,是凌蓝秋,她向来瘦得过分,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这车里睡觉,我上车时竟然没发现。
&ldo;我爸病危。&rdo;
凌蓝秋&ldo;哦&rdo;了一声,挣扎着坐起来。
她比我跟齐楚都大,三十岁后半段,卸了妆就显得憔悴,这种时候尤其,然而气场还是在的,爬起来之后,沉默地坐在一边。
车从我们学校前面过,凌蓝秋忽然说了声:&ldo;这么冷的天……&rdo;
我往窗外看,白天的那个乞丐仍然在那里,蜷缩在一堆破烂里,只看得见他虬结在一起的头发。
&ldo;你在车上干什么。&rdo;
&ldo;跟人打架打输了,跑这养伤呢。谁知道会被你抓到。&rdo;
&ldo;谁敢打你?&rdo;
&ldo;江山代有人才出,总有人敢打我的。&rdo;
彼此都是不用心的打嘴仗,反而缓解了心里那沉甸甸的重量,不再那么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了。
&ldo;等会要找个酒店把你放下来吗?&rdo;
&ldo;不用。&rdo;凌蓝秋裹着一件被子一样的黑色羽绒服,把脸埋在里面打盹:&ldo;我刚好也要去趟医院。&rdo;
我不再多问,一路沉默到医院。
大概在路上已经设想过一切可能的缘故,等到真站在icu的门口,我反而没想象中那么痛苦。我妈的电话打得晚,我爸已经开过胸,全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