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呀!老爹我呢,这一生对不起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你那早早死去的娘,现在每每验起,心里那个辛酸啊,没有一个人可以理解!还有一个就是你,想原来对你漠不关心,你的功课也好,生活也好,都是不闻不问的,一点都尽不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自从你姑姑嫁人后,就再也没有跟你过上一个象样的生日。你恨爹爹么?”
两三杯过后,步家旺的情绪有些激动。
“爹爹,我知道你的心!理解你的痛苦。也不瞒孩儿直说,爹一直都怀疑着儿子不是你亲生的。你的心为此很纠结,作为男人,孩子理解你。每天夜里,尤其是在深夜,孩儿我都听到爹爹低低的啜泣声,孩子就知道爹爹你哭的是什么?为什么而哭?孩儿的心也是碎了的。”
“但是爹爹啊你想没想过,不管我是与不是,真有那么重要么?就算孩儿我不是你亲生的,但是这十七年的养育之恩孩儿我又怎能轻易忘记,更何况孩子生来就把你当作自己的父亲,再也不曾有过其它人的。”
步家旺一直对儿子步仕仁的出生问题耿耿于怀,好多次他与姑姑的抱怨中都表露出来。步仕仁也听见了,心里也委实难过,之所以不愿意讲出来,只是担心真如父亲所说,自己真是一个野种,那么在步家,儿子当不成,父亲也没得喊了!
现在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多年来的担心全部放下,怎么不叫他悲喜交加!
“孩子,都是爹爹的错!以后咱们爷儿俩好好过!”家旺哭了,当然酒意占去了百分之十。
“别说了,爹!扣肉,你最喜欢吃的,多吃点。”步仕仁往父亲碗里放了两块宽大的扣肉。
“孩子啊,这日子虽然过得糊里糊涂的,过得也真是快,转眼间你妈也走了十多年了,你老伢我呢,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以前只希望你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日后也出人头地,为咱祖宗们争个光。所以对你苛刻了些,严厉了些。你恨着爹吗?”
步仕仁眼睛里含着泪想流流不出,嘴巴里含着老爸夹过来的扣肉,想咽咽不下,一肚子想要与父亲说的话呢是道也道不出。
“我现在才明白,我这想法是多么的自私和愚昧。人生就那么短短的几十年,弹指即过。又何必强迫自己做那些不感兴趣的事呢。孩子,为父想通了,这以后呢,书你想读也好,不读也好,我再也不逼你读书了。也再不想那些光耀门第的事了。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你感觉好,如意就行。咱爷儿俩好好地,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比什么都要好!”
“爹爹,孩儿错了,孩儿以后要好好读书,一定考个好大学,到城市里工作,以后接咱爹爹一起过上幸福的城市生活呢!”
。。。。。。
“孩子,你认为瓜瓜婶怎么样?”步家旺又喝了一口酒,话锋一转,小声问。
“善良、贤惠!爹爹,孩儿也很喜欢瓜瓜婶,说真话!孩儿我就希望你两个走到一起,咱们组成一个温馨的家,如今也只有瓜瓜婶这样的女人配得上咱多才多艺的老爹了!”
“孩子,你真长大了!懂事了。有件事,刚好我要与你商量一下的。明天瓜瓜婶邀我陪她去趟省城看儿子。他在学校病了,要一个人去照顾。老爸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去,目不识丁,又从没出过什么远门。坐错了火车怎么办,还不坐到恐怖分子的地盘上去?”
“我决定和她一块儿去,也多个人照应,另外还想给她儿子说说我们的婚事。一直都是他那里出问题,瓜瓜担心影响他的学业才拖到现在的。”
“爹爹,你放心去吧!孩儿我大了!顶天立地!”父亲在家里,虽然不怎么约束他,但必定是事事顾及到父亲的威势,步仕仁做什么事多少还有点缩手缩脚。心里呢,巴不得父亲现在就去!玉秀!玉花!都在软木榻上搔首弄姿,在向他抛媚眼呢!
莺莺,还有那下面隆着一个肉蜜桃的莺莺,只可惜现在已经坐在南下的火车上了!还有相见的机会吗?他暗暗地下了决心,下次见面再也不会让机遇偷偷地从身边溜走,搂你硬要(6021)!
“孩子,你在想什么呢?那么痴!”
“没!嘿嘿!老爸你就放心吧!家里有我呢!”
“哦,我和你瓜婶商量过了,我们走这几天,你要照顾好冬菊,住哪家随便你们!没有事的时候你到咱祖坟坡上看一看,数一数,四十二座,顺便添些土,另外看看我栽的那两株松柏活了没有,给浇点水。”
真的,仿佛就在一夜间,孩子长大了,站起来比自己还要高个半头呢!
“得令!那是必须的!”
哇塞!刚才还算落了一个人,朴冬菊!
这是父子俩有生以来说话最多的一个晚上,这一夜把铁石心肠的步家旺感动得是老泪纵横。他从来不曾领略过一旦敞开了关闭了十来年的心扉,打开了纠缠自己十多载的心结,对他来说那是多么地轻松愉悦。
原来生活本就这般美好,全因自己不知珍惜。坐在床边,看着儿子安详睡去,轻轻地把他那伸在被窝外面的手送回被窝里,拉了拉棉被,灭了灯,蹑手蹑脚地溜了出来。
从儿子房子里走了出来,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因为自己的脚步并没有吵醒儿子的梦,他为此而感到庆幸,他知道儿子的梦境必然是美好的。他来到了银灰色的院子,伸展了一下长长的手臂,把那一双大手举在月光下,反复地观摩。
他向月亮发誓,要用这双大手,从此要让自己,还有儿子,当然还有他与瓜瓜组成的大家庭过上最美丽最安逸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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