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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第1页）

十一月二十二日，德璀琳偕英人泰勒和立嘉注1，从大沽乘德国商船礼裕号东渡。行前，德璀琳请头品顶带，李鸿章权宜授之。事后，始致书奕訢和奕劻说明此事。对于李鸿章的越权行为，翁同龢深为不满，叹道，&ldo;可诧也！&rdo;注2然亦无可奈何。德璀琳此行，携带照会及李鸿章致伊藤博文的私函各一件。照会称：&ldo;照得我大清成例，与各国交际素尚平安。现与贵国小有龃龉，以干戈而易玉帛，未免涂炭生灵。今拟商彼此暂饬海陆两路罢战，本大臣奏奉谕旨……遵即令头品顶戴德璀琳立即驰赴东京，赍送照会。应若何调停复我平安旧例之处，应请贵总理大臣与德璀琳筹商，言归于好。为此照会，谓烦查照施行。&rdo;注3李鸿章私函的内容与照会大同小异，但用语更为恳切，如称：&ldo;和局中辍，战祸繁兴，两国生灵同罹兵燹，每一念及，良用惋惜！本大臣日夜苦思，冀得善策，俾水陆之战一切暂时停止。&rdo;&ldo;请问贵国命意之所在与夫停止战务重订和约事宜。&rdo;注4表示在停战与订约问题上愿意听取日方的意见。

二十四日，即德璀琳衔命东渡的第三天，李鸿章接到伦敦来电：&ldo;日本已许美国调停，美总统已派驻北京公使一员、驻东京公使一员，彼此通电办理。又美国愿与中国居间调停，日本甚为感谢，惟中国必须先行派员前往请和，以后之事自然顺适。&rdo;注5他立即转报总理衙门。二十七日，田贝接美国驻日公使谭恩电称：&ldo;所言中国说和大意，不允。如中国派头等全权大臣与日所派大臣聚会，方能讲和停战。&rdo;注6谭恩的电报证实了伦敦来电所传不假，使枢府诸臣感到兴奋。本来，德璀琳赴日一事是秘密进行的，但纸里终究包不住火，消息还是泄漏了。赫德在十一月二十五日的一封信中写道：&ldo;德璀琳已去日访晤伊藤，希望取得和平，而日本已经说过可以通过美国驻东京

或北京的公使同日方接触。这两个办法是互不相容呢，还是相辅相成？尚待分晓。&rdo;注7赫德写这封信时，德璀琳尚在赴日的途中。田贝得此消息，大为不满，要求总理衙门勿令德璀琳前往，如已抵日亦不可开谈，否则他将撒手不管。奕訢等人深恐在此关键时刻开罪美国，而且日本已允讲和，感到派德璀琳赴日已无必要，便由孙毓汶、徐用仪驰书李鸿章称：&ldo;既经美国出为调停，自较遣人往说为得体，且一切与田使面商较慎密。&rdo;注8总理衙门也发电阻止德璀琳渡日，但为时已晚了。

十一月二十六日，德璀琳抵达神户。当天晚上，德璀琳上岸访兵库县知事周布公平，说明自己乃为讲和而来，并要求面见伊藤博文，呈交李鸿章的手书。二十七日，周布将此事电达陆奥宗光。陆奥即致电在广岛的伊藤博文：&ldo;德璀琳请求面会贵大臣之缘由，据敝人推断，该人携带所谓李鸿章之书函，亦大抵与近来清国政府向外国所声明者相同。无论如何，其条件必为我政府所难以同意。&rdo;注9电发后，陆奥感到意犹未足，再致一电详细地说明自己的观点，&ldo;有关德璀琳事，经过较全面地考虑后，我认为，无论您或日本政府接待他，还是接受李鸿章的信件，都是不恰当的。在目前情况下，除非中国政府预先发出通知，并派出合适的、有资格的全权代表，否则是不能与中国政府官员进行接触的。如果德璀琳带着任何受我们鼓励的迹象回到中国，则要导致德璀琳本人或赫德被任命为将来谈判的全权代表。而任命外国人为全权代表，无论如何都必须拒绝。因为这样做不仅不合适，而且可能给列国一个间接干涉的机会。因此，我坚持认为，您不要接见他或接受李鸿章的信，而应签署命令，让德璀琳在限定时间内离开日本。&rdo;注10

陆奥的这封电报表明，日本政府以排除外国插手议和为最高外交准则，这也成为处理德璀琳来访问题的基本态度。于是，伊藤接电后，便派内阁书记官长伊东已代治亲至神户办理此事。

第二天，德璀琳仍没有得到日方的明确答复，只收到周布公平的一封信，内容是询问所携李鸿章信件的性质、德璀琳的身分及其同行者的国籍。德璀琳当即复信一一地作了回答。是夜，德璀琳起草致伊藤博文书，详细地说明此行的目的，是想听取日方的讲和条件，而&ldo;结束目前这种不幸的战争状态&rdo;。十一月二十八日晨，德璀琳发信时，连所携之照会一并附上。并在信末告知：&ldo;我已决定今晚离开神户，但仍希望得到答复。&rdo;注11

在对德璀琳采取何种态度的问题上，伊藤博文与陆奥宗光的意见并不一致。陆奥主张坚决拒绝接待，而伊藤则比较慎重。根据他的分析，中国在连败之后&ldo;不仅无一人维持政府，且瓦解亦迫在旦夕。实际上，北京已面临无政府状态，李鸿章不能离开天津。&rdo;因此，他认为：&ldo;德璀琳一行若提出条件，仅为同我会面而听从我之意图，则不能不决心改变其陷入无政府之状态。&rdo;注12可见，他是主张有条件地会见德璀琳的。正在两人相持不下的时候，德国驻日公使哥特斯米德在二十八日上午打给陆奥的一个电话，却使他在这场争论中占了上风。陆奥接到电话后，立即致电伊藤：&ldo;德国公使刚刚打来电话说，他已收到德璀琳的电话，间接地建议接见德璀琳一行。我惟恐接见德璀琳一行，将是外国干涉的开始。因此，我要特别重申我原来的建议。&rdo;注13陆奥的口气很硬，伊藤不得不认真考虑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