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面前,司机从驾驶座下来,撑着黑色雨伞朝这边走来。他们所处的位置不算惹眼,温苧怕影响餐厅生意,更不想站在人流复杂的地方接受审视。出门后刻意选了相对避风又隐秘的角落。迟宴是怎么发现她的,还没来得及询问。黑色商务车又停在这里,很显然是冲他们而来。司机穿着得体,甚至还配有白色手套,脚步停在台阶下,将雨伞举起侧向迟宴方向:“抱歉迟先生,我来晚了。”原来是迟先生的司机。迟宴冲司机微微颔首,而后垂眸睨她:“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他好像很喜欢用“不介意”三个字。温苧抬头看他,脑子里蓦地冒出两个形容词——温文尔雅,举止端方。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做。想起他之前还笑谑温苧过于客气,当事人似乎还没搞清楚,他自己才是这几个字的代表人物。温苧正处于束手无计状态,本想待在原地等雨停再走回去,可毕竟是秋季的阵雨,谁也拿捏不准什么时候会停。宛如这场大雨亦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悄然而至,杀了个措手不及。嘴唇微动,正打算问他方便吗,话到嘴边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温苧!”宋子译撑伞站在雨里,黑色商务车在他身后打着双闪,雨刮器左右晃动着,隐约发出声响。就跟拯救弱小的英雄登场似的。温苧抿唇,目光紧盯着他,对于他的呼唤第一次没有及时做出回应。他的出现其实不算意外,毕竟她连手机都落在他车上,若他不是冰冷到极致,多少都会动些正常人该有的恻隐之心。哪怕对方是小猫小狗,他也做不到置之不理。更何况,这种情形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不久前参加宋子译朋友聚会,在回来的路上她也被扔下过一次。原因至今仍觉得好笑,她甚至不确定错究竟在谁。聚会上有朋友喝多了,趁着醉意上头,在饭桌大胆提及某个名字,走到宋子译身边调侃。“我看你啊,就是忘不掉白姿,才随便找了个女人应付家里。”深知这名字是宋子译的大忌,周遭其他朋友都在劝说,可醉酒的人哪里懂看眼色。最后越说越上头,甚至大胆直言他一定还在等白姿回来,否则也不会谈了两年都没结婚的打算。温苧习惯被他的朋友当面讥议,坐在位置上沉默不语,却清楚感觉到身旁男人整晚都压着火。终于,在情绪快要绷到极致的时候,聚会提前散场。宋子译碰了酒,温苧提前约好代驾。跑车开上路不过五分钟,他便当着代驾的面将她撵下车,而后潇洒离开。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怔楞站在路边,眼见车越开越远,耳边却不断回放着宋子译冷眼撂下的那句话。“你的确是个挺无趣的女人。”表面在对她整晚淡漠的态度感到不满,事实不过是为了宣泄情绪找借口。温苧不是不在意,无意旁听有关男友前任的故事时,任谁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可她分明记得,宋子译不喜欢女人无理取闹,她也不过是在努力按照他所希望的态度生活。那时接近深夜,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少的可怜。她沿着路边走了一段后,熟悉的黑色跑车再次原路返回,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后座的宋子译将车窗落下,持以倨傲姿态轻瞥她一眼:“上车。”那晚的场景宛然在目,俨如眼前这般,他就像是及时出现来拯救她的“救世主”。却被忽略了,几次令她陷入狼狈不堪的罪魁祸首,也是他。隔着雨幕,宋子译没看清她身边男人的模样,可他身上那股莫名的压迫感却让他无端生出敌意。男人的直觉,他对温苧绝对别有用心。短暂的离开,不过是笃定她会先低头认错,而他再顺水推舟将这两天的事敷衍过去,两人如从前般糊涂和好。宋子译给过她机会。车就停在马路对面,他其实没走多远,只为留下亲眼旁观她是如何紧张跑出餐厅,再迫不及待寻找他身影的模样。正如以往不论发生何事,温苧总无条件对他服软,他以为这次也会等到。本就对她身边出现陌生男人感到不满,难得亲自下车主动回头寻她,却又被她单方面无视,为数不多的耐心顷刻间消失殆尽。宋子译撑伞上前两步,命令式的口吻冲温苧道:“还不过来?”温苧轻叹口气,将外套从身上褪去,递还给迟宴:“还是要谢谢您,帮了我大忙。”迟宴收回外套,冲她微笑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