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还远远达不到为心魔所扰的标准,但送他来此是门派高层共同商议后做出的决定,风晏无从得知其中细节,更无意打探四大宗门的隐秘,只能养着他。他唯一的爱好便是假扮他人。这已不是向词头一遭假扮别人,但这并不会给别人造成太大困扰的小小爱好,风晏从前从未管过。未曾想他刚好碰到了凌然这个钉子。但凌然掐向词的手极为放松,根本没用什么力气,不像上次掐何岫是真的想要了对方的命。后厨内,对真院长的到来毫不知情的凌然思索着眯起眼睛:“不过你来得倒是正好,我动不了风晏,不如挟持你这个足以以假乱真的赝品出去,应该可行。待到无人之地就把你杀了,从此天高海阔任我飞,这个主意如何?”风晏:“……”果然还是没放弃跑路啊。向词一听,摇头道:“不怎么样。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凌然满脸怪异地打量了他:“怎么说?”“不是你不够强,而是因为你的对手是院长大人。”向词语重心长地说完,眨着眼睛更加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会想出去呢?”“……”凌然很想回怼一句:难道你不想么?可眼前这人一脸认真,眼神清澈,找不出半分阴阳怪气的意思,好像真的在寻求一个难解的谜题的答案。而且这话问得,好像整个景明院只他一人觉得这里是困住他、让他不得自由的牢笼。难道其他人都不想出去么?正想着,就听向词叹了口气:“景明院之外,未必有你想得那般好。”他仿佛在看一个涉世未深头脑简单,只有一腔孤勇的少年。“时局已乱,你身有化神境修为,自负出去之后无论何种境地都能化险为夷,岂知乱局艰险,未必能保全自身。”像个隐居不出却洞明世事的隐世大能。沉默须臾,凌然忽地放手,松开了向词的脖颈,嫌弃道:“你们景明院的人,是不是都不会说人话?”平日里听风晏那套假兮兮的官话已经够多了,谁知碰到个赝品又是不说人话故作高深的腔调。真是好没意思。他突然觉得厌烦,大步跨出屋门,谁想眼前一花,突然出现一只瞪着圆溜溜大眼睛的仙鹤,灰棕色的喙直直啄向他的胸口。凌然一个激灵,侧身避开,他以为这是方才向词骑来的仙鹤,伸手便要揪住这畜生纤长的脖子打算好好教育一番。然而抬眼看去,仙鹤背上的院长大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电光火石之间,他向内扣紧的手指陡然松开,和善轻柔地落在仙鹤的头顶上。可仙鹤丝毫不给面子,转头就去啄他的手腕。凌然蹭地缩回了手:“院长大人,您这仙鹤气性真大啊。”向词靠在橱柜旁边,向外探头看戏。风晏只盯着凌然:“你在此地做什么?”一切都仿佛重演。凌然摸着头:“院长大人,我到药房时药还没熬好,一时犯了嘴瘾,便过来后厨看有没有什么吃的。”“诶?”里面的向词疑问道:“你不是说你迷……”“啊对对对!”凌然高声打断他的话:“我是迷恋喝酒,但我这不是一坛都没找着么?实在抱歉让院长大人久等,我现在就去拿药!”说罢凌然便越过风晏向院外走去。风晏幽幽开口叫住了他:“你找错地方了。”“啊?”凌然停住脚步,回头疑惑一声。“景明院大多数客人都在服药,而酒与大部分药都相冲,所以这里没有酒。”风晏解释道:“你也在服药,还是不要碰酒为好。”“啊?”听到这话,凌然简直肉眼可见地颓丧下去,往日那永不服输的精神头都没了,像个失去希望的咸鱼。他懵然点头,随口说:“好的院长,多谢院长提醒。”说完,便仿佛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般拖着沉重的步伐跨出了院门。瞧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不知为何,风晏忽然一笑。下一刻,便听到向词的喃喃:“化神境,果然恐怖如斯。”风晏回头,见对方斜倚在门框边,摸着脖颈啧啧有声,沉浸在“这就是强者的世界么”的情绪之中。不等向词清醒,他便叫道:“向词。”“在呢院长。”向词醒过神来,看看风晏又看看自己,挥手刷地一声灵光闪过,恢复了他原本的面容和穿着。风晏摸着仙鹤脖颈上柔软的皮毛,说:“时局已乱?”“啊?”向词摸不着头脑。“乱局艰险,未必能保全自身?”风晏也不提醒,继续说。院长大人没有感情地一字一顿把他的话重复一遍,向词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逐渐睁大眼睛,明白风晏此举何意,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只好尴尬一笑:“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