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已过子时,风晏将驱除灵力气息的香囊扔给凌然,又叫暗卫放去小裴的房间,便回房休息了。翌日清晨,风晏三人收拾齐整,下楼坐马车出城。车内撑着头斜倚软榻的风晏一直留神望着窗外,手指有规律地敲打扇柄。晨起时分,街上行人不多,许多商贩支起小摊开始营业,修士混杂在凡人之中,和谐而平静。凌然驾着马车,心里是说不出的异样,总觉平静之下暗潮汹涌、风暴将至。一路畅通,很快便到城门口,他遥望越发靠近的城墙,还未松口气,一股沉重冰凉的威压就从头顶不由分说地强压下来。凌然瞬间下颌紧绷,速度稍减。马车内的小裴险些从座位上摔下来,皱眉问:“院长……”风晏道:“是执法盟的人。”小书童脸色顿时煞白:“完了完了,听说进了执法盟不死也要脱层皮,我我我我才十六岁啊院长……我要是残了废了往后可怎么活啊,谁来照顾你啊院长……”须臾便有身穿白金相间制服的执法盟修士拦路:“几位仙友,执法盟需问询一些事,还请配合,随我们回分司一趟。”审问对方步步走近,威压也越来越重,小裴几乎被压得直不起身体。风晏伸手抵住小裴后心输送灵力,助他抵抗镇灵石的压力,低声道:“莫慌。”这执法盟修士身上带着镇灵石,作压制修士灵力之用,是防止涉事修士抵抗或逃跑的东西,看威力只有重大事件才会使用,比如……凶杀。大概昨晚把人扔去执法盟分司门前后,又发生了一些事。看来他们是走不了了。风晏神色凝重,对上凌然询问的目光,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然后三人随执法盟修士回到分司。小裴因威压提不起力气,这帮风晏推车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凌然头上。这时他也没功夫计较什么,心思全放在暗骂执法盟上面了。一进门,比方才更重的一股威压骤然降落,直让人喘不过气,灵力较浅的小裴登时一个踉跄,险些跪了下去。风晏与凌然眼疾手快,赶忙伸手扶住他的手臂,渡以灵力支撑身体。这已然是对待犯人所用的威压强度了。风晏侧头,看到凌然不屑又不爽的眼神。他竟读懂了对方想说未说的话——和这群人客气什么,还不如在城门口直接冲出去。可若真如此做,这一趟便白来了,不仅做不成任何事,还会把时间都葬送在两人都不怎么待见的执法盟里。三人直接被带到正堂之上,刚一进门,寒气便扑面而来。屋内早有人等候,方桌背后坐着个中年男子,左胸前所绘的三星拱一月的图案昭示着他分司司主的身份,左侧有二人拿纸笔记录,右侧也有二人辅助问询。室内侧边有一张盖着白布的铁架,角落木台上放有控制温度的四角青铜法器。小裴脑子里全是看过的话本里的执法盟八十一道酷刑,抓着风晏的手臂不敢松开一刻。见他们来,中年男子自我介绍道:“在下姓曾,乃是此处分司司主,请二位前来是有要事相询。”凌然面无表情,心中却想,好一个“请”字,请他们过来的镇灵石落下的威压是他见所未见的程度。按如今修真界的平均实力,这得是捉拿元婴修士的架势吧?查验过风晏所带的执法盟通行玉令后,曾司主客气了一句:“原来是景明院的风院长,失礼了。”执法盟问询一向不看身份,他不再废话,让助手掀开铁架上的白布,问:“两位可见过此人?”不出风晏二人所料,白布下正是二号黑衣人的尸体。以如今的灵力追踪手段,凭借尸体伤口上的微末灵力便能追踪到下手者。言多必失,风晏保持沉默,凌然倒是装模作样地扫了一眼那早便死透的黑衣人,开口实话实说:“见过。”风晏侧身望去,看到对方眼中深藏的不屑和不耐烦。想来是知道撒谎无用,与其迂回拖延不如说实话。曾司主大约从未遇见过承认如此之快、如此坦荡的修士,停顿片刻问:“何时何地见过?”凌然懒懒道:“昨晚约莫子时,大街上。”曾司主冷冷地问:“人是你杀的?”“这位大人,话可不能乱讲,”凌然双手抱臂,“我只说我见过他,何以见得便是我杀了他?大人身为司主,可要公平公正,莫要冤枉我这等好人啊。”许是见惯这种油嘴滑舌的腔调,曾司主直接问:“昨夜将近子时你在大街上见到他,发生了冲突,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