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云七夜望了望自己的左臂,一脸老实道,“早就废了。”
赫连雪苟同,确实是废了。她右手的脉搏强健有力,可左手的筋脉几乎断了一半,根本感知不到任何气脉,简直是废人一个了,谈何会武?
废人一个,他们才好欺负她啊。云七夜心下哂笑,指了指不远处,借机从赫连雪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顺带提醒道,“英雄,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喊?”
亦是听见那阵越来越近的搜喊声,赫连雪皱眉,冲云七夜低声道,“劳烦姑娘,送我到门墙那去。”
他嘴上说劳烦,可这态度,一点也不劳烦。
云七夜心下笑,这男人原来是个路痴。可是,她眼珠一转,“英雄,您就这样走吗?”
不先杀个人再走么?宁止和柳家小姐还在喜房里呢。
“事态紧急,方才是在下失礼了,还望姑娘海涵。”以为云七夜想要叫自己道歉,赫连雪轻道了一声,手里的剑却没离她的身。宁止的别院里,还是小心为妙,各个老奸巨猾,坏得很。
哎,想要借刀杀人,可惜人家不如她的意。
眼看那把移到自己腰间的剑,云七夜无奈地叹了口气,终是站起身来。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人家说什么那便做什么吧。
不过,这男人是谁?来别院做什么?看他的功夫路数,使得极为复杂,甚至是杂乱,叫她一时猜不出他真实的身份。轻功用的是华山宗法,但翻转剑花的时候,隐约又是武当剑法,更甚的是,扣她手腕的时候,竟然用了少林寺密不外传的小擒拿手……
各大门派的武功路数,他用得融会贯通,丝毫不显突兀。单这一点,就值得玩味了。
江湖上,又有谁,可以有这么俊的功夫?这年纪,这体貌……纵观高手排行榜,唔,她心下,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九宫八卦阵,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此阵可破。
云七夜眯眼看清所在花园的阵型,低头唯唯诺诺,“英雄你不要杀我,我可以带你出去。”
“有劳。”
语闭,云七夜转身走在前面,漫长的花园小径,她连回头都不曾,只往前看。远处有灯光,要是叫她不小心看清了他的身形面目,杀人灭口怎么办?
身后,赫连雪亦步亦趋,不远不近地跟着云七夜,始终不超过三步,那把紧握在手里剑更是蓄势待发。也不知云七夜怎样带得路,有的路,她带着他走了两遍。有的路,明明可以直接到达对面,她却朝反方向走。
他不解,开始怀疑这女人是不是安了什么坏心眼,但是一路下来,她带着他,偏偏刚好躲开了那些搜查的人,一路出了花海,走过湖面小桥,步入小道,直到可以望见远处的门墙……
他不由松了一口气,冲云七夜道,“多谢姑娘领路。”这声音,带着谢意,也有隐隐的歉意。
背对着他,云七夜不言语。只知道身后的剑刃,朝后抽离了几许。
见云七夜不搭理,赫连雪忍不住问道,“姑娘是院里的什么人?”
“丫鬟。”她答得想当利索。
丫鬟?看她一身红衣华服,这用度气质,赫连雪显然不信,不由揶揄道,“只是个丫鬟?我看不像。”
“呵。”云七夜摆摆手,讪讪笑了,“英雄,您太看得起我了。”
“不会,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嗤……”冷不防,肩上的伤口又开始作痛,赫连雪倒抽一口凉气,该死的秦宜,居然下此贼手,他要咒他千千万万遍!
他面有不郁,不期然又想起了宁止,又忍不住皱眉,这病秧子,一把破扇子,居然被他使得如此霸道狠辣。若是他身体安康无恙,那绝对是个强劲的对手了。呿,还真是朵儿瑰丽的奇葩,能耐的,咋不去参加武林大会!
他的思绪又有些飘了,从武林大会想到了流凰公子。是啊,这些人再怎么样,也没有流凰那厮毒辣。那小子,莫说是惹毛他了,哪怕一个字不顺他的意,他可以皮笑肉不笑地毒死一城的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男女老少,妇孺小孩,阿猫阿狗,甚至蚂蚁小鸟,一个活口也不给留。
他哼哼,替自己做总结,总而言之,秦宜、宁止、流凰……他们都是坏人,可怜他这个老好人,无辜可怜,受此磨难!
愤愤不平地想着,赫连雪忙不迭又吞下一颗药丸,正了正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噎!
他抬头,但见前面的云七夜,红衣衬得她脖颈间的肌肤嫩白似雪,夜来风起,她穿的单薄,衣袖翩翩,但全然无萧瑟之意。
“敢问姑娘芳名?在下定当铭记带路之恩。”欠什么都行,反正欠了也不还!但是,不能欠人情!
云七夜汗流浃背了。别,英雄你千万别记!要是叫宁止知道了,还不拔了她的细皮?她无所谓地摆摆手,“呵,英雄说笑了,不就是带个路吗?小事一桩,小事一桩。”笑得干,她不着痕迹地擦了把额上的冷汗,决定撒谎,“至于这个芳名,我叫桂花。”
“桂花?”赫连雪咂摸着这个名字,觉得有点土了吧唧儿的,正欲开口说话,突然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有人。”
话音落下没一会儿,一记大喊惊了云七夜一大跳,“皇子妃!皇子妃!”
冷汗如泉涌,都不用黑衣人再问,她的身份已然被陈管家暴露了。她慢腾腾地转过身来,那位黑衣好汉“唰”的一下,身影一晃,已然消失不见。长长的小道上,唯留她一人。
头顶上,一颗参天的桐树,枝繁叶茂,透过层层树叶,那道灼人的视线,几乎能射穿她的后脑勺。
树上,赫连雪望着树下的女子,扯唇笑了。
十年忠贞无人问,一浪成名天下知!原来她就是最近火遍苍流的云七夜啊。啧啧啧,就是她嫁给了宁止?
这两人,哎,真是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