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一看,“呵,殿下……还没睡呢。”
“你都没睡,我又怎生睡得着?”墙那头,宁止一身白袍,站在墙下仰头冲她笑得阴森,“云七夜,大晚上爬墙赏月,感觉不错吧?不过,一定不如爬房顶舒服。要不这样,我把你送到房顶上去赏月,可好?”
好个屁。
云七夜一个哆嗦,忙不迭退回了墙内。莫怪人家说,谁要是得罪了宁止,晚上都会被吓醒!这小子,阴魂不散的。
宁止也靠在车壁上,微微仰头看着车顶,下颚与颈部勾勒出的曲线,有种妙不可言的风情。他出神地望了一会儿,开口,“云七夜。”
“……嗯。”
“你好像很不乐意跟我去北齐。”
嘁,瞎子也能看出来,她不是好像,是摆明了不乐意。云七夜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北齐的气候很冷,天寒地冻的,我畏寒。”
是吗?宁止颇为好心地指了指车厢里的柜子,“放心吧,里面多的是棉袄暖炉汤婆子,冷不到你的。”
云七夜无言以对,宁止总能将她的话堵死。
“你就不好奇,我为何非要带你去北齐?”
云七夜不以为意,“总不会把我卖了吧?”
宁止没接话,闭眼小憩。许久后,久到云七夜以为他睡着了,他蓦地张嘴,淡淡哼了几声,“日后,若你还想爬墙的话,劳烦看看墙下面有没有人接你。你又笨又呆,我就算想把你卖了,也不会有人买你。”
“……”云七夜黑脸了。
宁止闭眼笑了笑,睫毛微颤,把身子扭过去背着云七夜睡。于云七夜而言,他大概是这世上顶坏的恶人吧。要不然,她为何那样厌恶和他一道去北齐。她宁肯留在乾阳,继续被柳思月欺负,也不愿意和他一起去北齐。
马车辘轳声中,宁止睡着,云七夜呆着。大军继续平稳前行,朝北行去,没多久便到了居山脚下。
居山高耸,连绵起伏。时候尚早,群山初醒,朝云出岫,在青青苍苍中,乳白色的云纱飘游山腰,像仙娥起舞。满山松杉、毛竹和知名不知名的杂树,一片接一片,一丛连一丛,葱茏苍翠,盖地遮天,从山麓一直拥上了山顶。
“殿下,居山到了。”马车外,秦宜的声音响起。
宁止睁眼,眼里却是清明一片,并无初醒的迷蒙,他掀开车帘冲秦宜道,“停车,叫将士们原地休息,补充些体力。”
“是!——停止前行,原地休息!”
“云七夜,你随我走。”说完,宁止径自起身,出了车厢。
云七夜不明所以,亦跟着下了车。
山脚下,但见峰峦起伏,重叠环绕,山路蜿蜒深邃,漫山翠绿。静立于此,只觉自然造物博大,人是那样的低矮渺小。
两人缓步前行,顺着蜿蜒盘旋的石阶,朝山上走去,渐渐将大军抛到了身后。山道幽静,长得望不到尽头的石阶上长满了青苔小草,道旁花影扶疏。
越往上走,空气开始有些稀薄清冷,居山上有座百年的保国寺,偶尔能碰见三三两两的僧人香客。
半个时辰后,山回路转,台阶没去,但见一座雄伟庄严的庙宇,宝殿佛像,九鼎飞檐,善男信女来往其间,香火旺盛。
走了太久,宁止的气息微微有些混乱。他掩嘴轻咳了几声,冲云七夜道:“不用跟着我,你自便。”
“嗯。”云七夜不多问,径直朝庙内去了,反正来了,正好给家里和凤起请几柱平安香。
一处偏远宁静的后殿,房间不大,半米多高的栴檀佛像巍然屹立,佛像左手下垂,结“施愿印”,满众生愿。右手屈臂上伸,结“施无畏印”,除众生苦。香案上,一盏莲瓣形状的长命灯,悠然亮着。
这是很多年前,母妃为他求的长明灯,以保他无病无灾,平安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