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你别再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行不行呐!”“殿下!”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眼模糊:“我们殿下并非早夭啊,他被偷偷送出皇宫,竟然已经有十七年了!!”温淮蹭的一下从座位上起身,连连摇头后退。“不、不……”“殿下,先帝遗诏,您才是应当继承大统之人。”嬷嬷说完这句话,见他保持缄默,就没再言语。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淮脑袋里思虑无数,半晌才缓过神,目光渐渐聚焦起来,徐徐说道:“你先起来。”他再次坐下,两手把着靠背。“嬷嬷是怎么敢确认的?”“曲水巷。”温淮还是没控制住,倒吸一口凉气。“那时候没有办法,娘娘拿到遗诏,唯恐杜绍一党得知是您继位后加害于您,只得派她的乳母宋氏悄悄带您出宫。”“但没想到,恰好遇到公主赵妧分娩,想必是宋嬷嬷临时起意,做了这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听她这话,温淮脑子里又猝不及防地炸开。他现在完全相信了。“现如今,曹太妃在哪里?”“娘娘自从去年冬至回来,一直待在城外的檀真寺,本意开春便启程,却因为近日这些动荡无法出京。”嬷嬷说完,温淮头疼不已。“我不想要什么皇位。”他良久才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握起瓷勺搅动着碗里的银耳羹。“好,殿下只要平安健康,娘娘就放心了。”“老奴去叫小厨房重做一份吧,本来不想耽搁殿下早膳,可奴婢实在太激动、也太高兴了。”温淮拦住她的手臂,摇了摇头:“先别惊动娘娘,我自有安排,你先下去吧。”“是。”他在这广阳殿百无聊赖好几天,赵愚那边终于坐不住了。前朝的事情他一个无名皇子不得干涉,大臣们各自为政,不知道该拥护哪一位新皇。但赵愚一旦开始着急,温淮就知晓,定是梁越有了消息。赵愚在宣政殿来回踱步,焦急万分,抬头瞧见温淮过来,便立马上前:“你究竟把东西放在哪里了?!”“大皇子不是拷问过我府上的奴才们了吗?还没有下落?”“我封你为宝殿大学士,良田、府邸、美妾通通不少。”温淮仍旧不为所动,赵愚便气急败坏起来:“本宫信任你,才将玉玺交付于你,而今你串通梁越那个反贼,竟要跟本宫作对?”“殿下此言差矣,谁先过河拆桥的,心里最清楚不过。”“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能当王爷,但绝不会成为皇帝。”温淮干脆直言不讳地告诉他。赵愚眼中像是要窜起两丈高的火焰,两手捏住他的肩膀。“不好了!不好了!一支骑兵横冲直撞,已经冲了进来!!”“那还愣着作甚!救驾!快快来人围住宣政殿,不许逆贼梁越踏入半步!”温淮耳朵里划过这么一个名字,还在愣神,瞬间就被赵愚拽过去挟持住,刀刃抵在喉咙。他浑身僵住,紧张却不敢滚动喉结,后背贴在赵愚身上,眼睁睁看着那人即将出去报信,殿门刹那间开启。温淮还没反应过来,一点寒光飞速袭来,不太久远的记忆与惧意包裹住他。箭矢精准刺穿赵愚的脖颈,霎时间倒地。他还定在原地,睁大眼睛瞧着自己从未见过的身穿盔甲的梁越,向他大步踏来。梁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毫无顾虑地跪下稽首,声如洪钟:“卑职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此言既出,殿中顿时鸦雀无声,而下一刻,所有的士兵与奴才皆俯首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霸道王爷独宠妃42“不行,我真不得行。”温淮一屁股坐在榻上,狠狠剜了梁越两眼。男人刚刚沐浴完换了便装,青黑的胡茬全冒了出来,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淮淮若是不当皇帝,谁敢坐上去我就杀了谁。”“你……你早知道?”“夫人真是冤枉了我,才不久知晓的,我便连夜快马加鞭,马都累倒了好几匹。”梁越往前搂上去蹭蹭,埋在他颈间吸了好几口。“受了伤么?”“小伤,不比见不着你心里疼。”“你这嘴巴,何时能正经点?”温淮笑骂他一句,又不敢贸贸然推开。“对着自家娘子,正经有什么用?”“你不应当赶回战场上保家卫国吗?同我腻歪个什么劲儿?”“夫人好狠的心。”他叹了口气:“吐蕃国王见风使舵,只是为了绊住我的脚,赵愚失势,他们不值得耗时耗力同我国交恶。”梁越解释完,又悄悄凑上去,却被他的手牢牢捂住嘴巴。“滚下去。”他踹了男人一脚:“朕的龙床也是你能爬得?”这样的反应不由得让汝南王殿下某个部位一硬。那些日子他憋得快疯了。可万万没想到,温淮这句并不是玩笑话。“咱们半个多月不见了,你确定要推开为夫?”“注意你的措辞。”梁越咬了咬口中的腮肉,无可奈何道:“陛下请歇息,微臣到外头守着。”温淮打个巴掌又给颗甜枣,伸手摸摸他的脸颊,眼神缠绵——“好好睡觉。”“嗯。”梁越快速在他鼻尖亲了亲,然后颠儿颠儿地跑了出去。温淮躺平在榻上,翻一翻身,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翌日清晨,他把朝堂几位重臣全部叫来了宣政殿。连续相当长的一段时日都没有早朝,形势扑朔迷离,众人皆有自己的小心思,而今尘埃落定,更是有不少的疑虑一触即发。温淮身居高座,看着他们七嘴八舌,甚至不甚在意地专心抚摸手中的玉玺。“如此这般,殿下的身世恐怕会成为天下人的谈资,尤其是跟梁越……”温淮淡淡瞥向说话的人。那人不由得一梗。“继续说啊,林大人,我与梁越怎么了?”他胳膊架在书案上,手指抵着太阳穴,懒洋洋地说道。大臣随即闭口。“太妃娘娘驾到!”温淮放下手臂,仰倒在龙椅之上。大臣们自觉迈向两侧,让出一条道来。曹太妃衣着朴素,头顶只有一支木钗子盘起发丝,气势却令人望而生畏。“跪地接旨,本宫宣读先帝诏书。”“先帝?莫非是……”“文帝遗诏?!”“文”乃是先皇的谥号。大臣们参差不齐地接连俯在地上。温淮眨了下眼睛,也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朕即位以来,勤政务本,致力于国之繁荣。然朕自知,已至垂暮之年,气血衰败,难再承受皇位之重。故朕决意退位。“朕将退位之际,所念之事,皆系国家之安危。朕羞惭于先皇,子嗣绵薄,无贤可任,欲传位幼子赵翎。”“宜尊皇贵妃曹氏为皇贵妃,汝南王梁越与丞相何铮佐政,得圣上之真传,必能治国以道,绥化百姓。“朕望翎儿平安成人,继先启后,光大列皇遗志,统领群臣。”“钦此遗诏,传位五皇子赵翎,承天之命,皇位相传。朕心虽悲痛,然国事为重,朕期江山永固,国家昌盛。朕愿后世子孙,皆能念朕之苦心,治国以德,护卫江山。”曹太妃声泪俱下,泣不成声。大臣中多半也得先皇荫庇,文帝兢兢业业一辈子,无功无过,却唯独没有儿孙缘。大皇子削发出家,三皇子小时候发热烧傻了脑子,而四皇子,也就是后来的承明帝,亦是天资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