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浣花县多了个老瞎子。
他终日坐在素家大宅外的台阶上朝着过往之人吐口水,最奇怪的是,素家的没有人驱逐,任他撒泼胡闹,偶尔还要给上一两个馒头。
堪称怪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料理完素家的事,接下来两日,素娆都在李家打点杂事,李老爷临死前曾留下遗嘱,待夫人百年归西后,将自家大宅改建学堂,供后世子弟读书,交由其侄儿打理。
李老爷的侄儿远在外地,夫人刚过世时就有人前去报丧了。
据说日才能到。
“对了姑娘。”
侍奉李夫人的丫鬟这时候突然想起来,去内室拿来一个妆奁盒子,从其夹层中取出东西来,强笑道:“这是夫人在姑娘你及笄那年备下的,说是等日后姑娘出嫁的时候,作嫁妆。”
那是两间铺子的契纸。
还有些首饰。
素娆拿在手里静静的看了许久,指腹摸索着上面已陈旧的墨迹,幻想着那人备下这些东西时,笑意吟吟的模样。
“瑶瑶,我的瑶瑶!”
这是李夫人那早夭女儿的乳名,她虽是那姑娘的替身,却也因此享受到了缺失的那份母爱。
“这些都留着办学堂吧。”
素娆将契纸重新放了回去,丫鬟拗不过她,只好收起来。
她替阿爹将账册等重新归整安置,交给管事后,算是彻底了却了这边的事务,最后半日,洒扫庭院,修剪花枝,在收拾阿爹的屋子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将床榻移开,取出下面的红木箱子。
及笄那年,阿爹指着它说,“阿娆,这里面都是你娘留给你的东西,等日后你出嫁时,它会随你一道去。”
箱子的钥匙那时阿爹就交给了她,她拿掉锁,缓缓将盖子打开。
饶是她再镇定冷静,看到这物什的刹那,也不禁愣住!
“盛京永乐街盐行两间,西城木柳巷绸缎庄一个,朱雀街主街酒楼三家,城外郭家庄庄子一个,水田旱田各百亩,皇城根下四进院子一个……”
一沓一沓,皆是田契铺面庄子,最底下压着的,还有近三十张面值千两的银票。
相比起这些,她经营酒馆多年攒下来的积蓄,真是少的可怜。
素娆不知道的是,当年谢家送女出嫁,百抬红妆,足足绕盛京城走了三圈,规制阵仗堪比公主,谢家宗亲及交好的各方势力送来的礼品,奇珍古玩收入库藏,其余的都变卖成了银钞,压在了箱底。
眼下这些,只有不足三成之数。
他们父女日子过得最艰难的那些年,阿爹都没有动过这箱子。
素娆将所有契纸和银票收好,锁了箱子放回原处,做完余下的事情后,又取了些碎银子装在包裹中,最终深深看了眼她住了十多年的院子,在院门上了锁。
这一去,山高水远,不知何日是归期。
她拎着阿爹生前最喜欢的酒菜,去他坟头坐了一整夜,直到天色将明,辰时初至。
素娆跪直身子,对着木碑缓缓拜下。
“阿爹,你穷尽一生盼着‘海晏河清四海平’,今女儿辞去,不敢妄自托大,称必能全你宏愿,但求替你雪恨,承你之志,心坚不改!”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