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夫斯和汤姆井然有序地将他们的灯光慢慢移动。灯光虽然很强,但不足以照亮整个空间,能让莫恩斯看到破坏不仅限于入口前的小范围,神殿里面部分的破坏似乎还要大。他肯定上回看到时这个房间不是这种状况,他马上也将这情况告诉了格雷夫斯。
&ldo;我担心,你说得对。&rdo;格雷夫斯说道,&ldo;自从我们上次到过这下面以来,一定又坍塌了一次。&rdo;
他的声音透出一定的担忧,但它更可能是因为他们面前的地面的稳固性,也可能是因为悬挂在他们头顶的数十万吨的岩石;没有一点莫恩斯感觉到的遗憾。时间过去还没多久,当时这个房间里满是完好无损的奇迹、古老的宝藏和珍稀物品:这个发现不仅将引起考古学史的革命,对于莫恩斯也相当于上帝的馈赠。现在这里的一切统统被破坏掉了。想想数千年的法老王国遗留下的东西多么少,这个惨遭蹂躏的殿堂也还是一座巨大的宝藏;但它无法同他两天前还亲眼看到、部分还拿在手里过的东西相比。莫恩斯的遗憾中夹有怒火。这怒火没有真正的发怒对象,或许正因为这样才更加糟糕。为什么命运给他这个馈赠,转眼又将它取走呢?
&ldo;一切似乎都很安静。&rdo;格雷夫斯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为什么忧心忡忡呢?
&ldo;您认为,这些怪物不在那里?&rdo;普罗斯勒小姐问道。
格雷夫斯没有回答,而是再次晃过他的灯,做了一个相应的手势,汤姆见后也将他的灯晃向相同的方向,片刻之后莫恩斯和普罗斯勒小姐也这么做了。
就连合起来的光束也几乎不足以照透另一边的黑暗,他们只见到模糊的轮廓。莫恩斯相信看到朦胧的反光,也许是通向大门及其守门神雕像的台阶,也许只是一堆废墟‐‐他惊慌地想道,如果地震将大门埋没了,那怎么办呢?可舞动的灯光也在那里造成了不该有的活动,他的幻想又有要失去控制的危险了。
格雷夫斯又将他的灯晃向一边,让灯光往回摸索,最后停在碎石堆的另一侧。汤姆站起来,不用要求,就几乎悄无声息地躬腰溜了下去,举枪瞄准颤抖的光圈外的黑暗。
&ldo;普罗斯勒小姐。&rdo;格雷夫斯说道。
&ldo;是的,我知道‐‐我返回去的最后机会。&rdo;她回答道,一边已经气呼呼地站了起来,&ldo;您已经提过了。&rdo;
格雷夫斯似乎最终投降了,因为他只是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然后跟上了汤姆,普罗斯勒小姐伸出手,想拉莫恩斯起来。现在不是骄傲的时候,更何况他的腰部和大腿上的伤口也选择了最不合适的时刻剧烈地痛起来,于是他感激地抓住她的手,毫不吃惊地发现她一点不费力就将他拉起来了。
&ldo;我希望您听格雷夫斯博士的话。&rdo;他说道,&ldo;这回他破例地正确了一回,普罗斯勒小姐。&rdo;
&ldo;将您独自交给这个可怕的人?&rdo;她回答道,&ldo;绝对不行。&rdo;
&ldo;多谢你的帮助,莫恩斯。&rdo;格雷夫斯讥讽地说道,&ldo;但我们现在还是快走吧。你别担心:如果我们用枪征服不了那些怪物,我们就唆使普罗斯勒小姐冲向它们。&rdo;
莫恩斯张开胳膊保持平衡,滑下石堆,结束了无意义的谈话,速度跟格雷夫斯和汤姆先前一样快,令他痛苦的是响声不及他们小。他的动作引发了一场碎石子和废墟的雪崩,它们哗啦啦地赶上他超过他,在四周的黑暗中唤醒了一场不想结束的咯嚓嚓、咕噜噜和低语的回声。当他看到一块几乎拳头大的石头滚进地面的一个裂缝,消失不见了,而没有发出任何响声时,莫恩斯一时间惊骇失色。他一直认为这座神庙是在坚固的山崖中凿出来的,他们脚下的土地直达地心都很坚固结实‐‐可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ldo;你留在后面。&rdo;格雷夫斯说道,&ldo;请小声。&rdo;
他们继续走,莫恩斯确实在努力做到尽可能脚步轻落,以免再引起不必要的响声来,虽然他感觉光是他的怦怦心跳肯定就足以让这个房间彻底倒塌了。
他也不相信这会有什么区别。这里没有古叻。如果那些怪物真的潜伏在下面黑暗中的某处等着他们的话,它们早就向他们扑过来了。
他们前面的汤姆绊在了一堆废墟上,他在黑暗中没有看到它。他又迅速站稳了,没有造成更大的不幸,只大声诅咒了一下,立刻就请求原谅地瞥了普罗斯勒小姐一眼。但普罗斯勒小姐像是既没有听到也没有发现他先前的失足似的。她的注意力更多地是集中在绊住汤姆的东西上:一尊破碎雕像的上半身,雕刻的是一个长着独特的猛禽头的人。
&ldo;这……真可怕。&rdo;她犹豫地说道,&ldo;这雕像富有幻想,某种程度上也很恐怖。是哪个民族创造了这种东西?&rdo;
&ldo;反正这不是魔鬼的杰作,普罗斯勒小姐。&rdo;格雷夫斯嘲讽地说道,&ldo;这我可以向您保证,而是一种早在基督教的思想还没有形成时就创造了巨大奇迹的文明的杰作。&rdo;
&ldo;我十分熟悉古埃及人的艺术,格雷夫斯博士。&rdo;普罗斯勒小姐打断他道。&ldo;教授先生经常教给我他的知识,当一尊霍鲁斯雕像躺在我面前时,就连我这样一个蠢老太婆都能认出来。&rdo;
格雷夫斯有点迷惑地望了她一眼,莫恩斯也大为吃惊。他跟普罗斯勒小姐谈论他的工作和古埃及文化的唯一一次机会就是当她鄙视地讲像他这样理智智慧的年轻人怎么能从事这种荒谬的事情的那次。这一承认似乎也让普罗斯勒小姐有点难为情,莫恩斯认为,她的知识无疑来自他房间书橱里的图书,她在他不在时彻底翻阅过。但莫恩斯说不清,这一承认是什么让他更不舒服‐‐她实际上是承认了她趁他不在时搜查过他的房间,或者她一直对他的渎神工作的内容兴趣盎然,至少记住了这些异教神灵之一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