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是疯了,老娘早在二十年前就疯了,不然怎么会放弃好好的男朋友,跟着你这个老男人?&rdo;邕柔宜像哭又像笑,披散的头发更显疯癫,&ldo;我当初找你是看中你手里的资源,我想上位!想出名!想红!可结果呢?你娶了我,却逼着我退隐、回家相夫教子,不许抛头露面,不许跟异性往来。给我吃给我喝给我金银珠宝又怎样,我不过是你程厚寒圈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摆给别人看的贞节牌坊!&rdo;
&ldo;妈!你冷静……&rdo;程雪安战战兢兢地拉住母亲。
邕柔宜却一把将她拉到程厚寒面前,冷笑着说:&ldo;程厚寒你睁开眼睛看看,雪安她有那根头发长得像你?&rdo;
说完,再程厚寒目眦欲裂的吼声和程雪安失控的尖叫中,邕柔宜疯狂地笑起来,嘴里喋喋地骂着,从程厚寒,到程矜,到程矜那个令程厚寒变态的生母……
程矜终于听得反胃。
对她来说,眼前的这一切已经足够了,再看下去不过是倒尽胃口。
于是程矜拉开房门,打算离开,眼不见为净,没想到脚才刚刚跨出去一步,就听见身后哐啷一声,紧接着是什么东西倒地的闷响和程雪安的尖叫。
她回头,只见程厚寒倒在茶几边,一边的古董花瓶摔得粉碎。
程雪安口中叫着&ldo;爸爸&rdo;,上前要扶程厚寒,却被邕柔宜一把拽住,阴鸷地说:&ldo;跟我走。&rdo;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女儿往楼梯走。
&ldo;可是爸爸他‐‐&rdo;
&ldo;他不是你爸爸!&rdo;邕柔宜脱口而出,随后冷下声音,&ldo;跟我上去,把你的证件、首饰都收拾收拾。&rdo;
程雪安呆住了,几乎是被拖上了楼梯。
因为&ldo;家丑不外扬&rdo;,今夜归家的时候程厚寒就已经遣走了所有管家和阿姨,如今偌大的一层房子里,只剩人事不省的程厚寒和玄关处的程矜。
她走近前,蹲下身,看着脸色红得完全不正常的程厚寒。
有多少年了,她和这个男人说不到三句就要吵,多一眼也不想看他,想来他也是一样。如今她才意识到这个总是杀伐果断到让人厌恶的男人,已经是年逾六十的老人‐‐尽管他将头发染得不见一丝斑白。
程矜伸手,从程厚寒胸口的衣袋里找出了药瓶。
她知道的,以程厚寒的为人,既然有这种突发性疾病一定会在最贴身的地方放药,他爱自己胜过爱任何人。就着凉水,将药给他送服,程矜拨通了急救电话,坐在沙发上,眼神复杂地看着仍不省人事的父亲。
心疼吗?还好。
担心吗?有一些,就算倒在脚边的是个陌生人,正常人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但……
程矜看向楼梯上拎着爱马仕包、拖着行李箱下楼来的继母,冷冷地露出一抹笑。
狗都知道主人死了要悲鸣,这个仰程厚寒鼻息养尊处优二十年的女人,竟就真能做得到冷血旁观。程矜真的希望昏迷的程厚寒能睁开眼一看,这些年他&ldo;宠爱&rdo;的究竟是怎样一副蛇蝎心肠。
邕柔宜已经将凌乱的头发重新整理,又简单地处理了哭花的妆容,此刻神态看起来镇定了许多,甚至还换上了不久前程厚寒刚刚给她买的限量风衣,从客厅经过,讥讽地看了程矜一眼,&ldo;怎么,你以为我和雪安走了,程厚寒的遗产就都能归你?我告诉你,别做梦。他如果醒了,你仍旧是贱女人生的女儿。他如果就这么死了,遗产也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遗嘱还是我帮他抄的。&rdo;
程矜坐姿不变,淡淡地问:&ldo;所以你一定希望他就这么死了。&rdo;
邕柔宜冷笑,&ldo;死了不是正好?不用承认妻子背着自己跟了别的男人,还养了别人的女儿养了二十年。&rdo;
程矜低笑,垂下眼睫,耳边传来那母女俩拖着行李离开的脚步声。
她低头,手心握着的手机上录音的红色符号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忽然,玄关处传来熟悉而急促的脚步声,程矜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喻铮风尘仆仆地推开门,身子半明半暗,眼底全是关切。
&ldo;我看见她们出去,以为你‐‐&rdo;喻铮一句话没说完,就看见原本面无表情的程矜忽然一眨眼,豆大的泪珠顺着面颊滚了下来。
喻铮快步上前,才注意到还未醒来的程厚寒,立刻毫不迟疑地俯身将人朝肩上一扛,&ldo;先送医院。&rdo;
程矜跟着他出了门,没想到正撞上跟进来的黎易冬和南柔。
黎公子一见这场面,脱口而出:&ldo;艾玛,这次玩大了……你爸该不会是被气出内伤了吧?&rdo;
程矜没答,她只觉得手脚冰凉,若不是喻铮出现,她可能连从那个沙发里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以为自己不在乎程厚寒的,没感情,甚至有恨意。可当他真的命悬一线,程矜才明白了惠姨所说的血浓于水。如果程厚寒真的死了,她的心里会有一块永远填不满的空洞‐‐她揭发了这场骗局,而她的生父因此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