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眼下不在水晶宫内,不知是去了何处。风仪猜测他应该是去岸上帮忙了,单凭长清一个,难以制住那诡秘的傀儡,至于书怀和小妖王,他们面对一大批人仙,也不会过于轻松。
他避开了水面上的纷争,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北海上空只有长清一条黑龙。
水晶宫内安静极了,风仪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慕幽的房间之外,抬手敲响了那扇门。龙女早就知道他要来,人仙在北海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他这个领头人不来看看,岂不是白费了这场好戏?可他不去水面上看,偏生来了龙宫,倒像是别有意图。
白芷被母亲藏在重叠的帷帐之后,悄悄在扳指上按了一下,短剑在她掌心出现,闪耀着夺目的光彩。她心知以自己的能力,远远不足以对付风仪,但即使螳臂当车,她也要拼死一搏,她绝不容许有任何人来伤害她的母亲。
在算计了她哥哥以后,风仪又会对她母亲做出什么?
慕幽见过的世面多了,自然处变不惊,她并不畏惧风仪,不过为了保护女儿,她还是没有选择开门,她放下笔,隔着这道薄薄的屏障询问风仪的来意:&ldo;仙君是想议和,还是想偷袭?&rdo;
站在门外的风仪发出短促的轻笑声:&ldo;照现下的状况来看,我还有必要和北海议和吗?&rdo;
&ldo;似乎没有必要。&rdo;慕幽透过缝隙,望向他的身影,&ldo;所以,你这次是来偷袭?&rdo;
她明显是在和风仪拖延时间,后者看穿了她的意图,却仍接了这句话:&ldo;你认为我是那种人?&rdo;
龙女冷笑一声:&ldo;除了宫翡,谁都认为你是这种人。&rdo;
白芷和宫翡不熟,没听出来母亲话中有话,然而风仪能明白她的意思。他站在门外,好半天没出声,过了许久才低声回答:&ldo;所以我说,她就是个傻子。&rdo;
你说宫翡是个傻子,你自己又能好到哪儿去?龙女这样想着,又听见他问:&ldo;你还在写那本书?你准备如何写?&rdo;
他说的书,当然是指慕幽所记录的三界诸事,他似乎很想知道,某些事情会被如何记述。慕幽将笔挂回架上,好整以暇道:&ldo;你希望我如何写?&rdo;
还未等风仪回答,她便自顾自地往下说:&ldo;就算你希望我按你的想法来写,我也不可能顺了你的意,你若看不惯我,就自己提笔去做,当然,你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rdo;
风仪确实没有办法亲身上阵,他没有慕幽那双可洞察一切的眼睛,若他去&ldo;记录&rdo;这些事,那就不叫&ldo;记录&rdo;,而是胡编乱造了。
&ldo;我没有那个本事。&rdo;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缺陷,伸手推开屋门,慕幽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只是冷眼旁观,任由他翻动桌上的纸张。
最近龙女所写的东西,似乎都无法加以利用,风仪翻了两下,顿觉索然无味,他在屋内环视一周,目光落在了纱帐上面。
它背后有个半大孩子,应当是慕幽和凡人生下的女儿。
天生神和凡人的女儿……她也像人仙和妖族的后代一样特殊吗?风仪这样想着,慢慢凑近了屏风。
慕幽终于变了脸色,她拍案而起,厉声喝令风仪停下,后者却充耳不闻,全然将她当作空气一般,他猛地拔出剑来,穿透了那层薄纱。龙女倒吸一口冷气,以为风仪伤到了她的女儿,然而并没有,被刺穿的只是帷帐,原本隐藏在后面的白芷不知何时不见了。
她去了哪儿?‐‐这个问题就连慕幽也不清楚。水晶宫内并无机关暗道,白芷能躲到何处?
&ldo;你出来,我看到你了。&rdo;白芷的气息就在附近,风仪能感觉得到,但或许是因为距离过近,或许是因为身上掺杂了凡人的血脉,他竟然发现不了这小姑娘藏在哪个方向。
但呼吸声近在咫尺,清晰可闻。
风仪蓦地转过头,看向左侧的石雕,他视线慢慢下移,最终望见地上那片绣花的衣角。
躲在这种地方,还真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幼稚得着实可笑。风仪蹲下去,伸手触碰那朵花,咽喉处却骤然一凉,锐利的剑锋正横在他身前,仿佛只要他做出动作,他的脖颈就会立刻被划得血肉模糊。
在他身后的持剑者正是白芷,风仪能感到对方的手臂正在不断收紧,他抓住石雕背后的那朵花,果然只拖出了一块碎布。
&ldo;血脉不纯,人倒是很机灵。&rdo;能有如此胆识,敢拿兵器指着他的,放眼三界都找不出几个,风仪倒是有些佩服这小姑娘了,然而钦佩归钦佩,他不会放任一把剑紧挨着自己的喉头。
成年男子的力气终究要比小女孩大得多,况且风仪体内具有灵力,无论看速度还是力量,都比白芷要强上数倍。白芷手腕一痛,短剑便被对方夺走,风仪将它远远丢到一旁,又把背后的小姑娘拉了过来。他右手中还握着剑,凌厉锋芒照入女孩的眼眸,犹如野兽獠牙反射出的寒光一般阴森可怖。
长刀破水而来,硬生生将风仪逼退数步,慕幽一个箭步冲上前,自他手中夺回了自己的女儿。她终于出手了,风仪大笑起来。龙女和天帝可真是相似,前者身为天神却与凡人结合,后者更是与妖族相恋,她们的名字如此相像,她们的儿女也都是同样的讨人厌。
慕幽将女儿护在身后,抬手召回兵器,在长刀重新回到她掌中的那一刻,风仪手握长剑,向她胸口刺来。她从容不迫地挡下这一击,反手劈向对方侧腰,后者旋身躲过,从袖间抛出一物,丢向她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