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还同仇敌忾站在统一战线指责崔氏的人眼下立刻变成了散兵游将,溃不成军。
崔氏眼看他们把祠堂吵成了菜市场,也不出声,只是冷眼看着。
杨大老爷在一旁悄悄看了崔氏半晌,才敢过来,试探着拉了拉崔氏的袖口,嗫嚅着道:“夫人”
崔氏看也不看他,好戏到此也就够了。
她甩掉杨大老爷的手,高声嘲讽道:“各位叔伯口口声声说要礼恭谦让吗,我看是没人带个好头呀!你们也不必担心选中的人大了小了,再小的人过个十几年也能长大了。”
二老太爷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皱眉问道:“老大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怎么不问问,我的条件是什么呢?”崔氏转过身:“我的条件便是,若是岑儿十年内真的不在了,且连个儿子都没有,我便心甘情愿允了老爷挑人过继,也好给各位多点时间教导教导看好的子孙哪!”
“十年”
“十年!”
“放屁!难道你说二十年我们也等你二十年吗?”
“你才是放屁!”崔氏少见的剽悍让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相信她真的敢以晚辈之身辱骂长辈之尊。
“我我哭太爷去!一、一把年纪竟、竟让侄媳妇指着鼻子骂了我老头子还活着做甚!”被骂的是四老太爷,几乎一口气上不来,好容易喘顺了,才啊呀一声哭得涕泗横流。
“在这里,我是一品夫人,请问各位是何品级?君君臣臣,才是父父子子,国法大于家法,到底是四叔出言不敬还是我目无尊上?四叔要哭太爷?好呀,我陪着四叔一起,让太爷看看,他的后世子孙是怎么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的!”
旁边站着不知拦哪个好,也插不上嘴,忙得团团转的杨大老爷,就这么被归零了。
崔氏全然不见了这几年礼佛浸出来的温顺,她抓散头发,大声哭嚎,一边就要往梁柱上撞,闻之让人泪下。
杨大老爷也哭了,他一边哭一边拦:“岑儿也不一定活得过十年,不过是我们夫妻一点念想,各位叔伯就不要逼夫人了!”
对当时站在祠堂里的许多人来说,终此一生,这一场乱都是他们一辈子的噩梦。
从此,只要崔氏还活着,就没人敢到国公府来打秋风,占便宜。
等崔氏哭累了,众人早就怕出事,擦着头上的汗,躲得躲,走得走,坚决惹不起这个泼妇。
杨大老爷忙止住哭,上前去扶狼狈的崔氏,自己去一边给她端水,一边殷勤道:“夫夫人,你你没事吧”
难得杨大老爷能舍出他迂腐得像一块朽木的气节,陪着他一起演戏,崔氏难得给了他一点好脸色,把茶杯拿在手里,一口气喝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