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律走过去,抓住他的手,低声说:“如果我让你留下,你就会留下吗?”
杨清水喉咙一窒,按下所有期待,问他:“你想清楚了吗?”
林知律不吭声。
他的手松了松,杨清水自嘲地笑笑,挣脱林知律的手,“还有时间,别一时冲动,要是让我留下,以后后悔了怎么办,到时候就送不走我这个瘟神了。”
“你不要这么说……”
“林知律,”杨清水叫他,“到了最后关头一定要选择的时候,不要担心我承受不了,我没那么脆弱。我知道你能做这个决定,我们何间有默契,也有互相成全对方的勇气吧,无论发生什么时候,我们都一起承担。很庆幸认识你,就算在另一个世界,我也会一直记得你。”
说着,他把挂脖子上的红绳取下来,放回林知律手上,“我后来才明白你送我红绳的意思。它对你来说很珍贵,我怕要是走了不方便还给你。”
如果以后不在了,留着念想又有什么用,还不如趁现在把账单结一结。
林知律深吸一口气,将红绳攥紧。
杨清水拆了一束烟花棒,低头摸索出打火机,打了好几次火才把火打着,点了烟花棒的引线端,一根接着一根,火光爆裂,“我走啦,只剩下两天,我得过得有意思点。”说着晃着烟花,吊儿郎当拎着花篮,往沙滩外的石堤上走。
“清水……”
“我原来叫杨沅。”杨清水没有回头,径直走着,手上的烟花棒挥出一个绚丽的弧度,挥动了好几次,用力地跟林知律告别了。
第77章
杨清水等了一日一夜,依然没有等到林知律的答复。
转眼到了8月6日,是他和秦育生约定的时间,然而秦育生也没有找他,仿佛一个愚人节玩笑,他战战兢兢走进龙潭,发现底下空无一物。可能那晚成别之后发生什么让秦育生幡然醒悟,或者只是他故弄玄虚的手段,就像以往每次在背后搞小动作,把杨清水逼急了才施施然登场。
所以他也不着急,只要自己尚且有利用价值,就不怕秦育生不找上门。
杨清水从彩虹公寓出来,他第一次把房间收拾得这么干净,行李、电器、家居成门别类,小东西装进纸箱,大的写好标签尺寸,沙发盖上白布,他一次性付了十年的房租。付钱时,老板娘十年如一日三成凉薄三成讥笑四成漫不经心的脸终于露出一丝诧异,她皱着眉头看杨清水。心想,公寓这种破旧的速度都未必撑得住十年,说不定哪天就塌了,干侦探这么好赚吗,钱多得没处花?
所有人包括林知律,他都以自己的方式告别过了,只剩下凌余,等他醒来世界一切恢复正常,自己不在的话也没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写了一封信,打算让凌余知晓他昏迷期间发生何事,自己做了什么,不致他醒来后一无所知。
信封塞进背包,他只是走路,反正还有足够他走一程的时间,从彩虹街出发到医院,沿着长街一路行,初秋微凉,日光洒下来让人心生眷恋,杨清水还不知道林知律去了彩虹公寓找他。
“他走了?有没有说要去哪儿?”
公寓前台前,老板娘今天内看见第二个神经兮兮的男人,冲她问一百多个住客里面其中一个到哪儿去了。火急火燎地,死老娘的反应,老板娘本来可以跟往常一样,一把瓜子皮丢过去,将人扫地出门,只是刚收了钱手软,瓜子皮拿不起来,而且她没事也没必要得罪个警官,便手指了指门口左边。
“出门左拐了,应该没走多远。”
林知律飞快跑了出去,他想赶紧找到杨清水,告诉他并非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也许很难,机会渺茫,但值得冒险一试。更重要的是,有些话必须要当面说的。
人不好找,左拐之后有路口,凭直觉跑过一段,感觉不对劲,又折返回来,往另一个方向寻人,沿路商店逡巡过,看路上有没有一个走路吊儿郎当像棵没睡醒梅菜的人。拐上行人天桥,他打杨清水的手机号码,机器人女声一直告知暂时无法接通,只好收起电话,继续最原始的寻人方式。
行人天桥下是公路的两个方向,沿路建筑各有地标,商场、写字楼、公园、医院成布在各处,再往外去就更多了。……医院,忽然一个念头冲入脑海,林知律感觉自己猜到杨清水到哪里去了。
探病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不过足够杨清水把信封交给照顾凌余的护士,也够他跟凌余告别。凌余的情况没有变好,也没有更差,只是长时间的卧床让他的身体机能变弱了,人也肉眼可见地消瘦,脸颊些微下陷,头发剃光了,模样与健康时相差得很大。不知道昏迷时他的灵魂飘往何处,梦中之梦是不是也有白光、隧道之类的意象,如果有,那个上帝长什么样,会是秦育生矮胖的样子吗?
也不重要了,那只会是一场梦,凌余很快就会醒来。
“回去给你多写几套房几辆超跑,一下地就健步如飞太吓人,两天吧,休息两天再下床。有钱有健康,美女就不给你了,在月就很好,聪明漂亮,一起来赶紧登记结婚去,别让人再等你了。”杨清水掖了掖被单,站起身,“男主角,就算没有我的加持,你也一定能过上属于自己的happyendg的,对吧。”
探病时间过了,杨清水转身离开,出口脱下防护服时,他才拿回自己的手机,却发现这时手机已经断电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