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津川又点燃一根烟,说:「我认为被害者不是偶然走进那家店的,而是为了某件事才特地赶去的。这麽一想,许多疑点就都迎刃而解了。」
「为了某件事?那到底是什麽事呀?」
「就是为了要去见你,不是吗?小林先生!」十津川断然说道。
小林那张老鼠般的脸在一刹那间似乎扭曲了一下。
「没有这回事。」小林高声说道。
十津川吐出一口烟,然後以一种好像要追问到底的语气说:「可是,只有这麽假设,才能解释所有的疑点。」
「我跟被害者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服务於一家员工不到三百名的中小企业,薪水少得可怜,直到快要届龄退休前才升为股长;被害者却是日本最大企业之一太阳物产公司的营业课长,是所谓的社会菁英。我们的境遇相差太大,根本不可能会有关系。」
「你是哪一所大学毕业的?」
「哦,原来你以为我和他可能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小林轻笑数声之後又说:「可惜你猜错了。我听说木下诚一郎是t大毕业的,而且成绩非常优秀;我却只念到旧制中学而已,一毕业马上去工作,又被徵召入伍,去中国战场打仗,战败後才回国。而且他才三十七岁,可能根本不懂什麽叫战争吧?就算经历过战争,大概也是在幼儿时期吧?」
「无论如何,我还是认为你跟被害者有某种关系,否则的话就无法解释此案中的疑点。」十津川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
小林脸部的表情又僵硬起来,他说:「你为什么要一直追究这一点呢?」
「因为更正後的证言显示真凶并非佐伯信夫,而是另有其人,而且除了你以外,别人都不可能是真凶。因此,你和被害者之间必定有某种关系。」
「那你认为我和他究竟有什么关系?」
「一年前,你知道自己就快届龄退休了。因为是小公司,退休金大概不会很多。你曾说过,你退休之後找不到工作,为了开创第二人生,就出资三百万元给三根文子小姐,当了酒吧的共同经营者。你应该不是把全部的退休金都投下去,但既然只能出三百万元,表示退休金总额大概也多不到哪里去。」
「我想,一年前你一定很不安,因为你知道再过一年就要退休了,所以很想事先找一份工作,以便退休之後可以再度就业。当然,那时你还不知道自己找不到工作,所以尚未有投资酒吧的打算。」
「当时你想托一个人为你安排退休後的工作,我猜想这个人就是木下诚一郎。由於某种原因,他同意和你在『罗曼史』酒吧见面,时间就在案发当晚。但其实他一开始就不想帮你找工作,只是在人情上不好意思拒绝见面而已。他来了之後,对你非常冷淡,三言两语就拒绝了你的请托,打算早点回去。因此,你火冒三丈,拿起佐伯信夫放在吧台上的水手刀,跟在他後面出去。」
「木下诚一部走出酒吧後,原本想叫计程车,但因忽然有了尿意,就打算先找个地方小解。由於他刚刚无情地拒绝了你的请托,所以也不好意思回酒吧借厕所。就在此时,他看到马路对面有条阴暗的巷子,於是就走过去,打算在那边小便。」
「你跟著走出去後,大概正好看见他走进小巷,於是你也横越马路走到那边去。这时候,冈村精一和千田美知子两人从车子里面看到了你,但因当时采取的姿势,他们并没有看见你的脸,所以後来他们误以为那是佐伯信夫,而且在法庭上也这样作证。」
「你在小巷内找到了被害者,这时他正面对墙壁小便。你站在他背後,再一次哀求他为你安排一个工作,但他依旧冷酷地拒绝你,於是你勃然大怒,以水手刀往他背部猛刺过去。那时他已小便完毕,正在拉裤子的拉链。」
「太荒唐了。」小林说。
十津川不理他,继续说道:「虽然你是一时气愤拿刀刺他,但并没有置他於死地的意思,所以就慌慌张张地逃走了。你没有拔起刀子,应该不是故意要嫁祸给佐伯信夫,只是一时心慌罢了。因为这样比较符合人的心理,所以我是这麽猜想的。」
「当时你想,若往人行道跑去,也许会被人看见,於是就朝巷子里面跑去,穿过一个街区,绕了一大圈再回到『罗曼史』酒吧。」
「另一方面,佐伯信夫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上睡著了。他醒来後,走出酒吧,那是你刚刚刺杀木下诚一郎的时候。他走出店门後,就往对面的人行道走去。为什麽他要这麽做呢?如今他已经去世,也只能靠想像了。我想,或许他也和木下诚一郎一样,是打算去那条巷子内小便吧!因为喝醉酒後往往会有尿意。」
「木下诚一郎被你刺了一刀後,并未立即死亡。他挣扎著走向比较亮的人行道,想要呼救,但到达人行道後就支撑不住而倒地断气了。此时那把刀还插在他背上。」
「就在这时候,佐伯信夫来了。冈村先生和千田小姐曾说他们只看到有一个人经过车子前面,因此我想,佐伯信夫大概是从那辆车的後面,也就是从行人穿越道走过马路的。他看到倒在地上的木下诚一郎後,吓了一大跳,因为他知道此人就是刚才和他在同一家酒吧喝酒的客人。如果是普通人,此时大概会立刻去打电话报警,但因佐伯信夫有前科,又没有固定住所,深怕自己会招意警方的怀疑,所以不敢去报警。不仅如此,当他看见死者背上那把刀竟是自己的水手刀时,就更加害怕了。於是他慌忙将刀子拔出来,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滨野先生就在这时候拍下了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