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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她穿着一件黑衣服，绑了一条黑头巾，背着一个塑料的皮包，脸上纹路印得很深，卷发在头巾下像一把干糙似的喷出来。

&ldo;我不能买，我们不是有钱人。&rdo;我仍然坚持自己的立场，再度把她的花搬回到盒子里去。

没想到，归还了她一盆，她双手像变魔术似的在大纸盒里一掏，又拿出了两盆来放在我桌上。

&ldo;跟你说，这个价钱我是买不起的，你出去吧，不要再搞了。&rdo;我板下脸来把门拉着叫她走。

&ldo;我马上就出去，太太，你买下这两盆，我算你九百块了，自动减价，你买了我就走。&rdo;说着说着，她自说自话的坐了下来，她这是赖定了。

&ldo;你不要坐下，出去吧！我不买。&rdo;我叉着手望着她。这时她突然又换了一种表情，突然哭诉起来：&ldo;太太，我有五个小孩，先生又生病，你一个孩子也没有，怎么知道有孩子穷人的苦……呜……。&rdo;

我被这个人突然的闹剧弄得莫名其妙，她的苦难，在我开门看花的时候，已经预备好要丢给我分担了。&ldo;我没有办法，你走吧！&rdo;我一点笑容都没有的望着她。&ldo;那么给我两百块钱，给我两百块我就走。&rdo;

&ldo;不给你。&rdo;

&ldo;给我一点水。&rdo;她又要求着，总之她是不肯走。

她要水我无法拒绝她，开了冰箱拿出一瓶水和一只杯子给她。

她喝了一口，就把瓶里的水，全部去浇她的花盆了，洒完了又叹着气，硬跟我对着。

&ldo;给我一条毯子也好，做做好事，一条毯子吧！&rdo;&ldo;我没有毯子。&rdo;我已经愤怒起来了。

&ldo;没有毯子就买花吧！你总得做一样啊！&rdo;

我叹了口气，看看钟，荷西要回来吃饭了，没有时间再跟这人磨下去，进房开了抽屉拿出一张票子来。&ldo;拿去，我拿你一盆。&rdo;我交给她五百块，她居然不收，嘻皮笑脸的望着我。

&ldo;太太，九百块两盆。五百块一盆，你说哪一个划得来？&rdo;&ldo;我已经买下了一盆，现在请你出去！&rdo;

&ldo;买两盆好啦！我一个早上还没做过生意，做做好事，买两盆好啦！求求你，太太！&rdo;

这真是得寸进尺，我气得脸都涨红了。

&ldo;你出去，我没有时间跟你扯。&rdo;

&ldo;咦！没有时间的人该算我才对，我急着做下面的生意，是太太你在耽搁时间，如果一开始你就买下了花，我们不会扯那么久的。&rdo;

我听她那么不讲道理，气得上去拉她。

&ldo;走！&rdo;我大叫着。

她这才慢吞吞的站起来，把装花的纸盒顶在头上，向我落落大方的一笑，说着：&ldo;谢谢！太太，圣母保佑你，再见啦！&rdo;

我碰的关上了门，真是好似一世纪以后了，这个女人跟我天长地久的纠缠了半天，到头来我还是买了，这不正是她所说的‐‐如果一开始你就买了，我们也不会扯那么久。总之都是我的错，她是有道理的。

拿起那盆强迫中奖的叶子，往水龙头下走去。

泥土一冲水，这花盆里唯一的花梗就往下倒，我越看越不对劲，这么小的盆子，怎么会长出几片如此不相称的大叶子来呢？

轻轻的把梗子拉一拉，它就从泥巴里冒出来了，这原来是一枝没有根的树枝，剪口犹新，明明是有人从树上剪下来插在花盆里骗人的嘛！

我丢下了树枝，马上跑出去找这个混帐，沿着马路没走多远，就看见这个女人坐在小公园的糙地上吃东西，旁边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大概是她的儿子，路边停了一辆中型的汽车，车里还有好几个大纸盒和几盆花。&ldo;咦！你不是说走路来的吗？&rdo;我故意问她，她居然像听不懂似的泰然。

&ldo;你的盆景没有根，是怎么回事？&rdo;我看着她吃的夹肉面包问着她。

&ldo;根？当然没有根嘛！多洒洒水根会长出来的，嘻！嘻！&rdo;&ldo;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rdo;我慢慢的瞪着她，对她说出我口中最重的话来，再怎么骂人我也不会了。

我这样骂着她，她好似聋了似的仍然笑嘻嘻的，那个像她儿子的人倒把头低了下去。

&ldo;要有根的价就不同了，你看这一盆多好看，一千二，怎么不早说嘛！&rdo;

我气得转身就走，这辈子被人捉弄得团团转还是生平第一次。我走了几步，这个女人又叫了起来：&ldo;太太！我下午再去你家，给你慢慢挑，都是有根的……&rdo;

&ldo;你不要再来了！&rdo;我向她大吼了一声，再也骂不出什么字来，对着这么一个老女人，我觉得像小孩子似的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