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师看到他们少见多怪、贪心十足的可笑的样子,也下意识地哂笑起来:
“怎么?搜查完了?还要不要打开这个箱子看看。”
听到洪老师的轻松的笑语的提醒,李健人才从遐想月貌花容的女人太虚幻境中走出来,记起了自己刚才忘记了的最重要的使命。连连说:
“是的,是的。是要搜查这个箱子。是打开看看,是打开看看。”此时,他那定定的死鱼般眼睛才开始转动,下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他周围的那傻乎乎的一群,也像从梦中刚刚醒来,也跟着鹦鹉学舌,连连说:
“是的,是的。要打开看看,要打开看看。”
“看看可以。这只是一些衣物。不过你们不能随便动手,把它弄脏。还是让我一件件抖给你们看。他随即洗了手,对准数码,打开箱子,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件绿地白梅花的旗袍,缓缓地在空中抖动,散发着一种沁人心脾的奇香。那白梅花,好似那昨晚飘洒的晶莹剔透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人间。接着他又拿出女人的假发丝袜、化妆品,一边一一抖给他们看,一边又幽默地谑笑说:
“看清楚了吗?这不是什么炸弹、毒药,只是执红牙板、歌晓风残月的妙龄女郎的衣物。绝对不会产生原子弹投到广岛、长崎那样骇人的效果。你们用不着害怕!”他一边讥诮地说着;又一边轻轻地抚摸着那朵朵白梅花。恰似慈祥的母亲捂拍着将睡的儿子,柔情似水的男子抚摩着如花少女的如霞的脸颊。
“对不起,我们要搜查的就是这个东西。洪鹢!你把这些东西塞到手提箱里,把箱子交给我。”李健人竖眉瞪眼厉声说。
第三章午宴说梦(上)12神秘的旗袍露面,高傲的头颅点地4
“看清楚了吗?这不是什么炸弹、毒药,只是执红牙板、歌晓风残月的妙龄女郎的衣物。绝对不会产生原子弹投到广岛、长崎那样骇人的效果。你们用不着害怕!”他一边讥诮地说着;又一边轻轻地抚摸着那朵朵白梅花。恰似慈祥的母亲捂拍着将睡的儿子,柔情似水的男子抚摩着如花少女的如霞的脸颊。
“对不起,我们要搜查的就是这个东西。洪鹢!你把这些东西塞到手提箱里,把箱子交给我。”李健人竖眉瞪眼厉声说。
听说他们要带走这些衣物,洪鹢刚才那种风趣潇洒、应付自如的从容的绅士态度不见了。犹如刚才还在枝头愉快地啁啾的鸟儿,突然遇上暴雨雷电,惊得乱了方寸。他不由自主,惶惑地躬身求情:
“健人,我这里什么东西你们都可以拿走。可这些衣物是我最可宝贵的东西,求求你给我留着。”洪鹢饱含着凄凉的眼泪,怔怔地望着李健人,顷刻之间,他好像变成了再也经不住苦难折磨的垂暮老妪,在祈求神灵保佑一样,那么虔诚,那么可怜。
李健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一招,竟让洪一如此惶恐,历来硬邦邦的“百炼钢”,竟变成了软绵绵的“绕指柔”。洪鹢向来以清高孤傲自诩,把他视为龌龊小人,不屑一顾,没想到今天竟然向他低声下气求情!今天他才真正尝到了权力的醉人的奇味,闻到了权力的诱人的异香。他这个小得像弹丸的、其貌不扬的、矮塌塌的武大郎,今天竟成了高如天齐的一呼百诺的大王。他觉得自己顷刻像被仙女们拥浮于云端,飘飘然,如诗如画,如幻如梦。此时,他俯视下界,洪鹢那无比伟岸的身躯,竟然也只是一只寻常的蚂蚁。这真是,权力之为用也,妙矣哉,大矣哉!他眼望着窗外悠然舒卷的浮云,微微点头,洋洋得意。他频频以手示意,貌似恭敬而心存亵渎,讥诮地说:
“洪老,你毕竟是我的老师。还是坐下说吧。坐!坐!坐!”他指着身前的一条高不足一尺高的洗脚用的矮凳子,示意要洪鹢坐下,好让自己显得比他高。待洪鹢坐下后,他站着居高临下,阴阳怪气地说,“这白梅花旗袍嘛,你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于情,学生是应该给老师留下,是嘛。可是于理,学生却不能给老师留。因为上级领导要查抄的,就是这些东西。别的什么东西嘛,我们一丁点也不拿,我们就只拿这只小小的箱子。你就别让学生为难啊!不当之处,敬请老师原谅。”说完,他霍地站了起来,鞠了个躬,然后大声说:
“你们还楞着干嘛!还不快点把洪老的书籍衣物整理好。胡洁!你把这小箱子带走,保管好。如有差池,小心你的脑袋!”他一边说就一边往外走。洪鹢年龄大了,平时动作有点迟钝,可这次反应却特别灵敏,像弹簧一样跳起来,一把拖住李健人,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淌,无限痛苦地说:
“健人啊!这是等同我生命的东西。没有了它,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健人,看在我们也曾有过一段师生情缘的分上,你就将它留下吧。”
“要留下也可以。”李健人回头乜着他,趾高气扬的说,“你说说,这东西对你为什么这么重要。你说,你说啊!”
“这个……这个……这个……”洪老师生活中这块神秘却又神圣的禁地,他实在不愿让人知道,因而被逼得张口结舌。
“这个什么?你平日口若悬河,舌如利刃,是嘛!这个这个,死的能说成活的,活的能说成死的。呵,今天却吞吞吐吐,结结巴巴,怎么,这个连一件旗袍的来历也说不清?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嘛!”李健人的逗点眉结在一起,三角眼闪着凶光,紧紧地逼视着他,厉声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