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敛这回却只笑,连话也不接了。
宗仁背后又一人帮腔道:“宗哥,甭跟她客气,准是她没错!”
李敛个头本就小,又是个女人,神情中这股瞧不起人的劲让宗仁心里更是翻腾了起来。
解开裹着环刀的布,宗仁道:“小娘们,哥几个和你言语两声,你却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们不和你讲——”
灯下一条影子闪过,他的话忽而一停,解布的手顿在那,解了一半的刀在灯下泛出青光。
身后众人等了片刻,纷纷偏头去看他,却见宗仁面容如常,颈项上显出一条血线来。鲜血顺着那条血线向下泊泊流淌,流入衣裳里。
他赫然已死。
失了头领,这批打行恶少立时乱了方寸,其中几人生了退意,幸亏有人大喊了一声“稳住!”才未散开。
李敛却仍坐在八仙桌旁,仿佛没离开过一般,只是右手两指间夹了条薄刃,刃锋正朝下滴答淌血,左手上多了瓶东西。
大喊了一声的那恶少认出来,这正是宗仁怀中备好了,打算生擒李敛后,拿来对付她的。
对着灯,李敛一字一顿将那瓶上的字念了出来。
“合欢散。”
拿在手中掂了掂,李敛半醉的面容在灯下显出些许酡色,仿若赧然羞怯。然及开口,她的声线却笑岑岑的,丝毫也没有不好意思。
她笑道:“城南记的春膏一两银子才一指甲盖,这么贵的东西,老几位是打算使在我身上的吗?”
“狗日的!”
其中一人大吼一声,举着管叉朝李敛便来。
“杀了这娘们儿!给宗哥报仇!”
“给宗哥报仇!”
灯下的李敛一声轻笑,身形忽而一闪,影子般滑向头先那人。
不待那恶少看清,他只觉手腕剧痛,一道血线便显出来,切口整齐的手随管叉一同掉落在地上,鲜血伴着嚎叫声喷涌而出。
李敛断他右手后身形不停,蹬着他后颈一个大鹏展翅,直飞向他身后诸人,不过半刻便杀了屋中两三人,其余也俱失了战力战意,只能倒在地上打滚。
踩着一人的后背下地来,李敛两指夹着滴答淌红的薄刃,走到断臂蜷缩的恶少面前,笑道:“你方才还未答我的话。这东西,是你们打算使给我的罢?”
她面上高挂艳阳,眸中寒冰三尺,刺得那人打了个哆嗦,只得颔首。
李敛轻笑一声,道:“我李七何时还惹了这般下作的绿林?稀奇怪事。”
她拍拍那恶少的脸,道:“哪里走跳的,扬号子亮亮盘儿。(哪个地头混的,报名来。)”
那恶少忍疼道:“当界的,浪头棍头,滚尖子剪镖不禁乎。(乌江当地的,码头也做,帮打人抢镖银甚么都做。)”
李敛道:“合子道上的朋友,水旱两分,哪头来亮青子偷盘子。(都是江湖上混的,各走各的路,为甚么来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