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到她的话,张和才就是止不住的想哭,想哭又想笑。
李敛的话被他拿来珍而重地抱在怀里,搓揉一番抬手拧拧,洒了三万雨珠。
它们浇下来,浇在深渊中,浇在早已化成一滩的张和才身上,有些本就苗头的东西猛地打那窜出来,彻彻底底破土而现。
当他重新直起身,他见到自己背上长出甚么,那些他从未正视过。
而当你正视它时,你才能感到那是多久以前便埋下的一颗苗种,又长成了何等参天的巨物。
李敛说得没错。
张和才跪地撅着,俯身趴在地上,头抵在冰凉的泥土上。
他果真是犯贱。
他现下知道了她是怎么看他的,他知道了,也就理清了一些自己的东西,更看明白了更多让人绝望的。
李敛这辈子不可能回应他这点儿卑微、阴暗、又可笑的悸动。
他若是有一日真的陷下去,陷得拔不出腿,陷得魔怔了,生生把心挖来给她看,她大概也只会把玩一会,再给他塞回胸腔里。
他因那一视同仁的残忍而得救,也因其而深陷泥沼。
她怎么会回头瞧他呢。
他想。
她绝不会的。
永远不会。
“……”
“……”
屋内外都因这段话而岑寂下来。
静默持续了良久,屋中贺铎风才缓缓开口。
他道:“七娘,每提他时,你便会说很多。”
“……是么。”
李敛过了许时才沉沉道。
“我没有注意。”
贺铎风没有言语。
片刻,李敛道:“没有事我先走了。”
顿一顿又笑道:“我赌一百两,老头儿他绝对把烤菜给别人吃了。”
贺铎风笑道:“可惜我身上没有一百两。”
李敛淡淡道:“我本也没打算和你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