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经历多少次,谢冰柔也无法分辨这样的目光里是否夹杂着阴暗的企图。
应该没有吧?
因为谢冰柔已经知晓接下来的剧本,她听着卫玄平静冷漠说道:“杀了——”
接着就是一声惨叫,是挟持自己来此的尉官发出。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谢冰柔身上,让谢冰柔感到自己后颈一松。
那献媚的尉官已死,也许他不应该试图去窥探卫玄的欲望。下一刻,一把剑透胸而过,将谢冰柔刺了个通透。
每次到了最后,她的梦就会迎来这样一个必死的结局。
马车中十七岁的谢冰柔蓦然醒过来,她出了一身汗,面颊尽数是鲜润潮红。谢冰柔身子骨弱,虽日常养生锻炼不至于弱不经风,可双颊也少有血色。如今她惊得双颊绯绯,一看就是被梦魇住了。
一旁的贴身小婢阿韶赶紧从壶中倒了热水,喂着谢冰柔服下,旋又取了洁净的帕子,替谢冰柔擦拭额头上汗水。
十七岁的谢冰柔已然是个美人胚子,哪怕一路风尘仆仆赶路,却也掩不住眉目秀丽。
本朝无论男女,以身段儿欣长,高瘦飘逸为美。谢冰柔自带三分病气,以时下审美来说也差些意思,可也别有一番风韵。
小婢阿韶是姜家当初替谢冰柔花了五百钱买来的,跟她时瘦瘦弱弱,如今也长开了,出落得清秀伶俐。
谢冰柔从姜家离开时,也只带了阿韶一个贴身的婢子。
这回京路上,也多亏阿韶照拂。
晕车可真是个要人命的事。谢冰柔从巴东郡出发,虽走的是官道,坐的是马车,可颠簸起来也是苦不堪言。
木制车轮并不防震,这古代的官道也绝对及不上现代的大马路。在橡胶轮胎发明前,出行可是个苦事。
谢冰柔前几日被颠得翻江倒海,气闷胃酸,实实被摇均匀了。
后来谢冰柔写了个方子,阿韶依照方子跑前跑后熬夜看火熬了乌梅汤,谢冰柔方才缓过劲儿来。
也不知是那乌梅汤有用,还是谢冰柔被晃习惯,这连坐了月余马车后,谢冰柔反应也没那么大。
甚至马车颠簸摇晃时,她还能恍恍惚惚小憩一会儿。
所以才又做了那个梦。
那个预知谢冰柔死讯的梦。
从谢冰柔穿越来这个世界后,她时不时就被这个梦所打搅。伴随她年纪越长,那梦也越发清晰。
要不怎么说习惯成自然,谢冰柔也从一开始的惊恐万分变成现在的淡然处之。
谢冰柔吞咽着阿韶送上来的温水,也已经渐渐缓过劲儿来。
人的适应力总归是强大的,就像现在,她已经不怎么晕车,不似刚出发那几日般生不如死。
护送谢冰柔回谢家的管事嬷嬷是程妪。
对于程妪这样的谢氏管事嬷嬷而言,益州无疑是荒凉之地,巴东郡的姜家更是上不得台面门户。偏偏谢冰柔这个谢氏血脉,却是在巴东姜氏长大的。
程妪来时也担心。她担心这五娘子既在这荒凉地长大,只怕会失了教养,沾上了乡野之地的村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