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时,白衣人不在洞内,若要出去只能自己走出去,想到白衣人提醒他少走路,便打消了出去的念头,总不能让他爬出去吧?
这是万万不能的。
他在洞内等了很久,等到洞外鸟鸣声尽,等到脚步声再次响起,然而来者却非白衣人,而是数月不曾见过的妙姝姝她爹楼擎天。
楼擎天原本出身在雪终界一宗门中,昔年同他爹朝青丝有过命的交情,后来他被朝青丝救过性命,感激戴德下主动与朝青丝定下娃娃亲。他膝下无子,仅有两名女儿,因而对江飞渊甚是好,就差儿子儿子的叫了。
昨夜突然收到妙姝姝传回的消息,说延光宗被灭门只剩下半死不活的江飞渊,他立即赶过来,一路打听才来到了这里。
“小渊!可算找着你了。”楼擎天激动不已,健步如飞冲到江飞渊身边一把把人抱住,“小渊啊!叔父还以为……吓死叔父了。”
江飞渊并不反感楼擎天的接触,但他却不是从前那个江飞渊,内心微微动容后是冷硬。如果换做是从前,他定然高兴的带楼擎天去吃好吃的,只是今非昔比……
“你伤到哪了没有?”楼擎天把人松开,两眼在他身上游走,当见江飞渊右臂没了时,老眼一红,怒喊道:“你这……谁谁砍的?”
江飞渊瞥了一眼被白衣人包裹过的右肩,如同看一粒掉在肩头的灰尘,狠狠道:“叔父不必恼怒,我会亲手卸他两条胳膊作为偿还。”
“你卸归你卸,这笔账也有我楼擎天一份!”仅有两个女儿的楼擎天对看着长大的江飞渊甚是喜欢,自定下他与妙姝姝的亲事后,便把他当自己的亲儿子对待。有人卸江飞渊一条胳膊,他楼擎天势必要卸他双腿,方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一时之间,江飞渊深感被宠着的幸福,压制不住由幸福而生的酸涩,一个劲地往外冒。
楼擎天是空烟宗宗主,是仙宗,是正道人士,而他,已经坠仙了,在内府种下了魔根。这样的自己不配享受楼擎天的宠溺,而且正邪自古不两立,他会成万仙的众矢之的。
见江飞渊红了眼,楼擎天心里酸,哑着嗓子说:“走,叔父带你下山养伤。青丝不在,还有叔父我,我就是你爹。”他把人抱起就走。
那时的江飞渊内心百感交集,不得言语。
……
就在他们刚离开山洞后,白衣人现身洞口,用竹管喝着坛中酒,背着一把琴,却是用白纱裹紧,系着黑色流苏绳子。他的目光跟随楼擎天离去的方向,幽深专注,如同捕猎的雄狮。
“果然还没喂熟小狼狗,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跟人走了。跟去看看,到底是何方人士敢抢我冼清师的人。”
说罢,他动作熟稔将竹管抽出扔掉,盖上酒坛,化作一团白烟消失。
冼清师一路跟去,并未跟多久便追上了却远远跟着没上去,劫走江飞渊的人入了客栈,将人安排在上等房中,并差了四名烟空宗弟子看守在外。
他并不认识楼擎天,却认识空烟宗的浅紫色门服,奇怪空烟宗的人怎会到沧澜夜天来,更奇怪江飞渊怎与避嫌界的人如此亲密。为了查清楚疑惑,也为了保护江飞渊的安全,他也进了客栈定了房间,上楼时正好碰上气冲冲下楼的妙姝姝。
“爹他真是老糊涂!江飞渊都那样了,还要我嫁给他,他是我亲爹吗?该不会我是他捡的吧!”妙姝姝边走边同尾随在侧的一名青年男子抱怨,路过冼清师时,转头看了一眼,目光傲慢。
那青年男子恭维道:“大小姐是何等人物,嫁也要嫁花彼岸那种仙君,像江飞渊这种要身份没身份,要修为没修为的穷小子,连给大小姐提马桶都不配。现如今,他已是废人,不出几日,宗主便会改变主意解除婚约,大小姐尽管放心,宗主打心里还是疼你的。”
冼清师本无兴趣听妙姝姝说什么,只是有关江飞渊,他还是好奇地站在楼道口听了,听完后嘴角轻蔑一挑,暗道:“江飞渊不过是断了一条手臂,如此就断定他余生不能翻身?唉!小姑娘就是小姑娘。雪眼的拥有者,能差到哪里去呢?”
到房间后,他将斗笠与长琴取下搁在一旁,往落地窗前一坐,修长双腿一叠,悠闲自得欣赏院中桃花盛开之景,一边分神查阅书籍,寻找医治江飞渊双腿的法子。
庭院里桃花盛开,风过掀起花瓣满天飞,一片一片迷人眼。
而就在他对面的屋内,江飞渊垂眸躺在床上顺理内府魔根,既然坠仙,他就没打算重回仙道,魔道这条路他要走到底,谁也拉不回他。
黄昏时,修炼中的江飞渊忽然听到妙姝姝的声音,听她一路言辞定要过来找自己,未免被她打扰修行,只得停下来坐在床上等她。
果然,紧闭的门扉在震耳欲聋声中被五马分尸,外面看守的四名空烟宗弟子不敢拦妙姝姝,只得由她进去,况且里面那人又不是什么大人物,真没必要为了他得罪大小姐。
“江飞渊!你同我爹到底说了什么?”妙姝姝气的面红耳赤走进来,一身滔天火气,手持一根不知从何出来的暗红蛇鞭,鞭上灵力滚动,蓄势待发。
江飞渊不明所以,楼擎天将他安置在这后便走了,说要去找人医治他的双腿,他们根本无暇多谈,自己又怎会恼她呢?
妙姝姝上前一步,用力猛甩蛇鞭,鞭力顿将周围桌椅碎成两半,她秀眉紧皱,大声说道:“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别再妄想攀龙附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