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气氛变得很诡异。
平常被激一激就开始发脾气要杀人的陛下脾气变好了。随之而来的,便是断头台的人头变少,禽畜院捂着鼻子清扫猪圈鸭圈的大臣们变多。
然后在某一天,兵部侍郎因为提议在各衙门后院种菜,获得了陛下的嘉赏,亲自给了他一把锄头,让他去皇宫里面挖地后,谁是陛下的心腹,谁得罪了陛下,就一目了然了。
于是,不知不觉中,众臣打招呼也变成了“你今天去耕地了吗?”还是“你今天去禽畜院了吗?”
后来又慢慢形成了“耕地派”和“禽畜派”。
——禽畜还是说得好听的,说得不好听的,叫做“扫粪派”。
不过耕地派能耕的地也有限,毕竟皇后娘娘对土地实在是看重,之前有个耕地派好不容易获得了耕地的恩赐,结果脑子不清楚,想着多表现表现,多耕了一块荒地,被皇后娘娘看见了,尤为不喜,陛下知晓之后,第二日安,便让他去了禽畜院扫粪。
此次事情还被吴昊之一党的人仔细分析过,他们倒是没有想这跟皇后娘娘有关,而是朝着阴谋论去的。
“皇帝是在立规矩,下官以为,他这是在说他的意思,任何人改一改都不行。”
“应该就是这个意思,究其根本,也是在警告我们。”
“是啊,这才多久,他就敢如此做了。主公——”
主公两个字是朝着吴昊之说的,说话的是个谋士。
吴昊之闭着眼睛,听手下之官,谋士分析,然后揉了揉脑袋,“小皇帝确实变了很多,越发不可掌控了。”
但这般才有趣。若是小皇帝是个傀儡,他才觉得乏味。
“既然这般,那就跟他玩玩。”
他咽下一口茶,道:“都散了吧,这事情,我心里有数了。”
等人散了,他踱着步子回到正院,却见妻子正在挖地。他快步走过去,抢过她手里的锄头,“你这是做什么,累着了怎么办?”
吴夫人擦擦汗,“都三月里了,再不挖,可真要误了种菜的时节。你忘记了,以前在山上,这个时节,咱们也该要撒种子的。”
吴昊之却道:“前几日,遇见了兵部侍郎,那个乡巴佬,我平日里看不起他,但那天他却说了句我认同的话。”
“他说,要是他这般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家中老妻还要整日与锄头为伍,那他做大官有什么用?”
吴夫人温婉的道:“你啊,还看不起人家,说人家乡巴佬,你自己又是什么高贵的身世了?”
但是却没再坚持要锄地,只说起另外一个事情,“过几日,是大秦的簪花节,历代皇后娘娘都要办簪花筵,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可办么?”
吴昊之觉得这都是小事,“谁知晓,不办更好,我更喜欢你别去宫里。”
吴夫人捂住嘴巴笑,“你还怕宫里的人欺负我啊?因为你,他们怕我还来不及。”
吴昊之:“我整日担心你出事。”
吴夫人将头埋在他怀里,“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她看他,“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事,只我妇道人家,什么都做不了。”
吴昊之情不自禁笑起来,“你好好的,我便是死了也愿意。”
吴夫人瞪了他一眼,“别死不死的,你不准死。”
要是谁敢杀你,我也杀了他。
只最后一句话没说出来,叹息道:“昊之,咱们这辈子,无论走到何种地步,都算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