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她在执着什么,那是她和季眠的秘密。
他不能跟个死人计较。
只觉得每次她拿起千纸鹤,都像是跟他划清了一条界线一样冷漠。
她在逼着自己,补偿季眠。
顾九歌觉得很累,累极了。
不知从哪里跑来的些许零碎的属于季眠的记忆,在隐隐作痛。
看着堆满了桌子的千纸鹤,心口仿佛负荷上了又腻又重的东西,用力地吸一口气,酸酸的眼泪似乎就要从眼眶里落下。
他居然想哭……
又不是五岁小孩了,怎么会这么想哭。哭能解决问题吗?
况且,他根本不懂这个千纸鹤的哭点在哪里。
季眠已经死了。
就算是祈祷着得病的人早日痊愈的千纸鹤,也无法复活他。
他大概不是真心喜欢凌宥的。
在她面前自杀,真的太狠了。
顾九歌只知道凌幼灵有厌食的征兆,不知道她也失眠。
夜里,她听着顾九歌均匀的呼吸声,把自己裹成一团,呆愣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怎么都睡不着。
她害怕夜晚。
夜晚是会吃人的妖怪。
在这样黑漆漆的夜里,它把季眠吃掉了。
它藏得好快,戴着恶意地窥视着她。
她明明拼命地跟着跑了,还是没有追上季眠。
她想爬起来,把早上折的千纸鹤烧给季眠。
季眠的那只翅膀沾了血,又腥又沉,怕是飞不到天堂的。
所以她要多做几只给他。
烧掉、烧掉、烧掉……
暗黑色的天幕将这个念头无限的放大。
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青黑色的眼圈宛若鬼魅。
装满了千纸鹤的竹篮就在床边。她拎起它,潜出了宿舍楼。
没有穿鞋的脚丫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她也不觉得地上凉。
感官似乎变得很远,有的时候她根本接触不到。
轻易地从系统里拿出打火机,微弱的火苗让她不那么畏惧黑暗。
千纸鹤投身于火焰,镀了金一样的耀眼。
燃过之后,它们又渐渐地黑掉了,化成了灰烬。
一只一只的,她把它们烧给了季眠。
最后什么都不剩下了。
只留着她。
还有一片吃人的黑色。
她大步跑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