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她站起身,准备找他算账。
长宁急忙拉住沈氏的手,眼里带着恳求:“阿娘……”
沈氏怔了怔,以为她在害怕,抚着她娇嫩的小脸道:“阿宁乖,不用害怕,阿娘会保护你的。”
不是!她不是这个意思!
长宁着急地在原地跺脚。
沈氏回头,本想去教训一番,可远远瞧着那男孩,半晌又叹了口气。
“罢了。”
沈氏以为,男孩是小小年纪被卖进皇宫当太监的孩子,遂不再计较,只警告道:“你且回你主子那里,但他日你若是再欺负我女儿,我定不会饶你。”
长宁知道她误会了,只好推开沈氏,跑到男孩跟前。
“哎!”
沈氏伸手去抓,只抓到一丝残影。
小家伙跑起来还挺快。
长宁跑到男孩跟前,气喘吁吁。
一阵清风袭来,卷起男孩发丝,露出一块青痕。
青痕在白皙的右额角上蜿蜒扭曲,延伸至眉尾,有些骇人。
身后的宫人惊呼出声,齐齐后退半步。
男孩低下头,抬手将凌乱的发丝拨下,挡住大半张脸。
顷刻间,长宁思绪翻涌。
一种难言的酸涩齐聚心头。
长宁记得他。
他是建昭帝与梁国公主之子,原名拓跋珩,是建昭帝第九位皇子,亦是建昭帝晚年最后一个宠妃的儿子。
他的母亲是梁国公主萧瑞安,当年梁魏有意修好,于是,年轻貌美的萧瑞安北上和亲。
据说,萧瑞安是大梁第一美人,风姿卓华,名动天下。嫁给建昭帝时就被册封为淑妃,随后又诞下九皇子拓跋珩,建昭帝对她更是宠爱有加。
然而好景不长,原本口口声声与大魏修好的梁国君主,突然在云谷关集结十万大军,北上伐魏。
战争来的猝不及防。
原本稍显势弱的梁国一夜之间有如神助,接连拿下魏国边境五座城池,魏国损失惨重。
建昭帝终于明白,梁国和亲是假,窃取军情是真。
萧瑞安被打入冷宫。
不到两岁的拓跋珩也一并进了冷宫,自此从宗族除名,改名萧珩。
萧珩身为皇子,从皇室除名,身上又留着一半敌国血脉,本就处境尴尬。加之后来不知何故,右额角上长出丑陋青痕,更被视为不祥之兆。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是最无可能威胁皇位的人。
但先后两任皇帝——他的三皇兄拓跋演和侄子拓跋临,都容不下他。
就连长宁自己,也曾认为萧珩不识好歹,心生龋龉。
那一日,天色越来越昏暗,狂风猎猎,团团乌云笼罩,云层里,隐约传来沉闷的雷声。
她派人传信于萧珩,傍晚,姜城外十里亭接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