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逸,是刚出生不久的小皇孙的名字。
从未刻意在朝中培植势力,若有朝一日东宫失主,树倒猢狲散的局面不可避免,没有人会继续护着早逝太子的遗孤,但拓跋硕知道,九弟一定会护。
萧珩沉默着,在拓跋硕近乎哀求的目光中,他似是妥协了,“……我尽力。”
少年如今也不过十二三岁,身量却已渐渐挺拔,有着不同其他少年郎的稳重成熟。
借着昏黄的灯火,拓跋硕打量起眼前的弟弟,拍了拍他的肩头,眼角有些湿润,叹声道:“这封信收好,若我遇到不测……你再将它打开罢。”
萧珩目光转向桌上的信笺,信笺鼓鼓囊囊的,像是藏了许多话。
他伸手,将信笺贴身收好。
拓跋硕这才如释重负,笑道:“时辰不早了,该说的都在那封信里,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明日……”他顿了一下,下定决心,“明日,你就不必与我同行。”
萧珩隐约察觉出他的意思,二人静默相对片刻,他才重重点头。
送走拓跋硕后,萧珩重新推开窗,秋风席卷,吹灭了屋内仅存的一点烛火,四周顿时陷入漆黑。
他捂着藏在心口的信笺回到床榻上,一夜辗转反侧。
翌日,天光微明,烟波浩渺,淡淡的水雾笼罩江面,五六支载满货物的船队正破开迷雾,缓缓行驶。
忽然,一只货船凭空升腾起火光,火随风势,顷刻间覆盖了大半船身,凄厉的惨叫响彻江面,将明未明的天际布满红焰。
码头处,装载货物的工人瞪大眼睛:“……起火了!船起火了!”
随着他的尖叫,码头乱作一团。
拓跋硕走出船舱时,漫天滚滚浓烟,火势已无法控制。
沈氏听见外头杂乱的动静,抱起孩子走到甲板上,瞧见对面的货船走水,大惊失色。
她听从了拓跋硕的安排,并未与他同在一条船上。
她冲到船沿处嘶喊:“阿硕!”
同船的侍卫将她和孩子护在身后,语速飞快,“娘娘快回来!这些人是冲殿下来的,您先带小皇孙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沈氏抱着孩子挣扎,“不!你们快救他!快救他!”
然而此刻,掌舵之人惊叫道:“……动、动不了了!船抛锚了!”
对面,拓跋硕四下张望,迅速抄起水瓢将身上的大氅浇湿,又撕下衣袍捂住口鼻匆忙逃至甲板处。
扮成商队的亲卫见到拓跋硕出来,纷纷护卫在侧。
为首之人惶恐道:“殿下,大事不妙!随行禁军的货船不知怎的都水底抛锚了!”
这是有人精心布局,让其他人无法赶来,势必要置太子于死地。
拓跋硕心知肚明,耳边传来火烧船只噼里啪啦的脆响,他遥遥望着对面痛哭流涕的沈氏,心中凄然。
远处,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快救人!”紧接着货箱后蹿出一小拨人,迅速乘小舟前去营救,行动训练有素。
拓跋硕循声回望码头。
耳边又是扑通扑通的声响,被迫抛锚的货船上,十数道身影纵身跃下长江,朝他们泅来。
其中竟包括了萧珩。
拓跋硕大惊:“九弟!”
他怎么会在随行的货船上?!
不仅如此,还有小舟急速赶来营救。
只是拓跋硕身边的一众亲卫还没来得及高兴,船体突然一阵剧烈摇晃。
“船底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