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之间,大鲲又往前方游出三丈之远,果然再不沉去水中,反倒是乖巧起来,不如先前摆动得厉害。
余青笑道:“这畜生还是个识时务的俊杰呢,它知摆脱不了你我,便不再有桀骜不驯之势,反倒是温顺起来。对了,鱼兄弟,把你的剑给我用一下,你缓缓放脱右手,拔下来便是。”
鱼幸问道:“怎么?”说着缓缓放开右手,正要去拔剑。余青道:“有道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短刀拔不出来,便用剑在它背上再刺几个窟窿,好叫它长点记性,不敢再沉入水里。否则它忍住剧痛,一下钻进海底,你我阎王老二见不成,反是先要去龙宫里拜会龙王爷了。”
鱼幸本都触及到剑柄了,听他一说,将手收了回来,说道:“六哥,现下它乖巧温顺,比小筏子还要平稳,我想它已然不敢沉进水中了,这几个窟窿,以我来看,还是不要刺了罢。”
余青微微一笑,已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便道:“你有恻隐之心,那也罢了。”
两人折腾了半晌,身心俱疲,直至此刻,一颗高高悬挂的心才落地,余青道:“鱼兄弟,你怕么?”
鱼幸心中本来怕极,但听他一松,只觉惧意大减,精神大振,说道:“先前折腾之时确实害怕,现在好些了,不是那么的害怕。”
余青道:“其实我心中也怕得厉害,现在也不怎么怕了。”
时下圆月西悬,海上缓缓泛起一层雾霭,两人只觉得寒意大起,都闭口不再说话。这时鲲鱼也一般折腾得疲乏了,前行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忽听得身后传来“呜呜”的声音,余青精神一提,只见朦朦胧胧的远处白帆高张,雾霭沉沉之中,好几艘艘大船破浪而来。
鱼幸背对后面,目光不能触及,见余青眨眨眼睛,一句话不说,问道:“怎么了余六哥?”
余青低声道:“咦?好多大船!”鱼幸愕然道:“好多?”
“是啊,开在最前的是一艘,后面还远远跟着好几艘,相去太远,看得不甚清楚。啊哟,不妙,大大的不妙!”余青忽然吃惊地道。
“怎地啦?”鱼幸听他口气不对,忙发问道。
“是蒙古水军的船!白帆之上写着‘元’字,好几张帆都是如此。适才那呜呜的声音是海角发出的,船上似乎有许多人。”余青再度看了片刻,愈加吃惊。
鱼幸惊诧道:“蒙古人怎么来这里了?余六哥,你没看错吧?”
余青道:“不会,我看得真真切切,岂会有假?你在大鲲身上奋力踢上一脚,好叫它走得快些,避开蒙古水师。否则教逢上了,指不定有一番厮杀。”鱼幸伸直足尖,正待踢下,忽听得远远想起一个声音:“大伙儿看哪,那里海浪往两边排开,难道是鲨鱼来了?”说的乃是蒙古话。
余青叫道:“糟糕,给他们发现了,快走!”狠狠在鲲鱼头上一拍。鲲鱼吃痛,往前窜出三尺,大抵是精疲力尽,又放慢了速度。
这时又听得船上的一个蒙古声音道:“不是鲨鱼,鲨鱼没有这般大。啊哈!是鲲瞎子,我常年出海,十二年前,在沧海湾见过一次,这鲲瞎子头上长着好大的触鳍!”
他远远看过来,不是很清晰,把余青看成了鲲瞎子头上的“触鳍”。余青心中骂道:“触你姥姥的个鳍。”
船上之人听到“鲲瞎子”这名头,早有人惊呼起来。那说见过鲲鱼的蒙古人又道:“这东西极为珍贵,乃是入药的名贵药材,扎合里船长,咱们快开过去将它活捉了,献给将军,他必然很是高兴。”
他在船上很有威信,掌舵的扎合里道:“是,百夫长大人。”
余青与鱼幸两人心中一惊,都想:“原来是个百夫长!”百夫长道:“大家快追啊,与我合力捉住鲲瞎子。”船上许多蒙古兵拉着大网,发喊地催促扎合里快快划船。
余青道:“快走,快走!”又在鲲鱼头上拍打一下。船上的蒙古人听说可以将“鲲瞎子”献给将军,以博欢心,都争先恐后地追了上来。那艘大船吃水力甚佳,开得极为迅捷,与鲲鱼越来越近,不过一顿饭功夫,已只有五六丈之遥,一个眼里很好的蒙古兵忽然叫道:“鲲瞎子上面有人!”
余青暗呼:“糟糕,到底是给鞑子发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