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突然不说话了,在不安的音乐中勾着头,慢慢啜着卡布基诺。有人影在左边晃过,仲秋下意识地抬起头,将眼光瞟了过去。在那靠墙的桌前,不知什么时候坐下了两个人,也是一男一女。男的靠墙坐着,头上是意大利十六世纪画家柯雷乔的《朱庇特与伊俄》,画中那肥硕的裸体女人的屁股刚好对着他。他正是昨天来找仲秋的那个男检察官,只不过没有穿检察官服。那个齐耳短发的女人靠他右边一方坐着。仲秋只能看见她的侧面。李一凡只要稍微偏一下身子,就能看清楚她。仲秋压低声调,说:&ldo;小李,左边最里面那个男的就是昨天来找过我的检察官。那个女的‐‐啊,好像是妇联的关敏。&rdo;
李一凡将十六开的食谱打开,假装看上面的条目,将眼光从眼角射过去,眭着女人。然后,小声说:&ldo;对,好像是。她到我们公司来过,刘总陪着到各个办公室走了一趟。&rdo;
音乐已进入&ldo;地下墓穴附近的松树&rdo;,四支法国号仿佛是对远古时代的怀念,轻声奏出了极其神秘而黑暗的主题,显示出虚无缥缈的风韵,从墓穴里吹出来阴森而恐怖的风……
拒绝私了第三部分
旁敲侧击(1)
中山区政法系统要开庆祝&ldo;五一&rdo;暨总结前一阶段的精神文明建设成果的表彰会,通报表扬一批先进个人。本来区里事先只请了市委宣传部的青敬部长,昨天,中宣部突然来电话,通知他去北京开一个紧急会。他就让文来富代他去参加。文来福富在喜庆之余对上级部门的人给的脸色和好处是根据你职务地位来论斤论两的。如果丁书记要去,他可以狐假虎威,可以享受书记般的接待,可以笑纳下面效劳的和书记差不离的好处。否则,人家首善之区的政法官儿们是没有把你一个卖嘴巴皮的副部长放在眼里的。他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在宣传口可以借宣传舆论在我国的特殊性乱舞几板斧人家都不会给他叫板‐‐攥着人家的帽子、位子和刊号!政法这个口儿就容不得他乱舞板斧,他既没有攥着人家的帽子、位子,更没有掌管着人家的饭碗。弄不好,人家要给他叫板,和他斗法。他最多不让自己掌握的传媒宣传吹捧。这有什么要紧?干工作不是为了宣传,为人民服务不是为了吹捧……
没想到丁发达只简单地问了几句后就爽快地答应了。他也有他的小九九:江兵那案子弄得心烦。关敏一天不是两个电话就是三个电话来催。这也不怪她,是她那乌龟男人。自己戴了绿帽子,又要将这帽子转赠给江红的男人。这下好,一个强奸案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将几个人都套住了。那案子不是发生在中山区里吗?因为隔了一层,正愁着呢,这下好,机会来了。趁机问问,让他们把那事儿要么拖下去,要么搞成&ldo;莫须有&rdo;算了。
他们在搁有自己名字的塑料牌前的位置上坐好,大会就开始了。起立,奏国歌,坐下,介绍主席台上坐着的领导,讲话、讲话、讲话,宣读表彰决定,宣读名单……丁发达的心思没有在会上,他抽空隙不停地和身边的区政法委书记唐彪小声嘀咕。
唐彪今天显得特别兴奋,和市委副书记并排坐在一起,连在梦里也没有出现过,以至他在开初端起茶杯时的双手因抖得厉害让杯里的茶水都泼出来了。丁发达每问他一个问题,他就抓紧回答,把它讲深讲透讲宽讲全。他要在书记大人眼里留一个好的印象。毕竟不到四十岁,就成了区委常委。通天的道路九千九百九十九,就看你怎么走。此时,他面前就送来了一张通天梯!他知道,在历史的经验中,好多青云直上的干部都是更高更大的领导在某一次参观、某一次考察、某一次旅游、某一次……的时候,突然灵感一闪,眼睛一亮,而被决定其光辉的前途的。这是东方大国的历史文化积淀,不仅干部,就连过去的王昭君、杨玉环等等女人,也是如此,一当选在君王侧,就&ldo;六宫粉黛无颜色&rdo;了。投机取巧,好走捷径的干部就&ldo;功夫在诗外&rdo;,专门做能够给他以&ldo;帽子&rdo;的上级领导的工作;乞盼天上掉下馅饼、&ldo;掉下林妹妹&rdo;的干部就希望有一个掌握&ldo;帽子&rdo;的领导或者说话管用的领导了解自己、发现自己。他们认为自己是千里马,渴望某一天有一个伯乐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唐彪迎来了这个百载难逢的好机会,伯乐和他在一起。
主席台上,就他俩始终在交头接耳。脸放红光的唐彪压低嗓子说:&ldo;这是我的想法。我认为,贯彻&lso;忘我精神&rso;、落实&lso;忘我精神&rso;,我们还做得不够。如果我们的政法干警都做到&lso;忘我&rso;,我们的社会治安就要好得多。&rdo;
&ldo;你们区的案件怎么样?&rdo;丁发达听得有点不耐烦了,打断他的话,问道。他要把话引入他的正题。
&ldo;我们区流动人口特别多,这几年回来的&lso;劳释&rso;人员也在不断增加,因此,发案……&rdo;他抬起眼睛瞟了一眼丁书记,见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皮下垂,眼光落在光荣册上,就继续大着胆子说,&ldo;实际上比去年同期有所上升。但我们对外没有这样说,怕产生负面影响。今天是对你丁书记才实话实说。还需要丁书记多批评、多指示!&rdo;
&ldo;办理得如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