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凡没有了退路。她正要去端杯子,胖子突然说:&ldo;老朱,你给小李喝了。&rdo;他的嗓音有点大,几乎是命令。他对酒席上这种扭到闹的人从心里不了然。其实呢,不就是女方漂亮些嘛,要是个丑八怪,还会这样?
&ldo;庞总,&rdo;朱誉群好像没有听见,走到胖子身边,弓下腰,把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ldo;准备好了。&rdo;他是指给马总裁夫妇准备的礼物。
&ldo;唔,&rdo;胖子摆了摆手,&ldo;快点去喝。&rdo;
朱誉群听话走过来,色迷迷地看了李一凡一眼,酸溜溜地说:&ldo;李小姐,我给你喝……&rdo;然后看着马一丁,&ldo;马总、总裁,马夫人,我敬你们。&rdo;
&ldo;这是马总裁敬的酒。你喝了再敬。&rdo;胖子说。
&ldo;这‐‐&rdo;他又瞟了李一凡一眼。
&ldo;忸忸怩怩的做啥子?&rdo;胖子盯着说,&ldo;不就是一杯酒嘛!&rdo;
为了这杯酒弄成了这个样子,李一凡真想从朱誉群手里夺过来喝了,但转念一想,庞总也是为她好。和庞总一块儿吃饭,难免不和酒打交道,酒已经成了世间人际关系的亲和剂。但她从来不喝,哪怕是一杯。她不愿突破这个底线。很多事情都是从一开始,有了一就有二。庞总也理解她,从来不强人所难,好多次,客人都要劝李一凡喝酒,他都打了圆场。其实,她能喝,俗话说,女人自带三分酒量。
如果真的较起劲来,二三两、三四两酒对李一凡来说,并不是刀山火海,只是她不愿喝。她不愿女孩子个个在大庭广众喝得脸红筋涨的,有的还要划拳猜令,大声武气,你哥子我兄弟的。尽管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但女人毕竟还是女人!酒虽然可以&ldo;一醉方休&rdo;解千愁,但酒也可乱性,也可出丑。自己那两次醉,醉得舒心、醉得爽、醉得应该!但这应该成为历史,成为储存在大脑里的供自己回味的&ldo;少年狂&rdo;!每当别人劝她喝酒而庞总在一边保护她时,她都想&ldo;偶尔露峥嵘&rdo;,让庞总见见她的另一面,但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管你激将也好、同情也好……反正,就是不喝。她用眼角挑了一下朱誉群,他还端着那杯酒,像老牛筋似的在旁边磨蹭着。酒席上也就这样,为一杯酒,说半天话,一泡一磨蹭,吃一餐饭,轻而易举就是三四个小时。所以,外国人说,中国人其他输不起,时间却输得起。开会、吃饭、喝酒不知花去了多少时间。做生意的还可以通过这种吃这种磨来套近乎谈业务,换回一些效益。关键是那些官员们,更是输得起时间,天天不厌其烦地开会、作报告,作报告、开会,翻来覆去讲,一国际二国内三单位。仿佛人家都是阿斗,他最聪明。本来,李一凡有一次进机关的机会,阳昆的妹妹阳明劝她千万不要去:那是一个扼杀创造、扼杀自由,制造平庸,培养勾心斗角、培养钻营积垒的人,编织各种关系网,&ldo;木秀于林,风必吹之&rdo;的地方。你没有这些本事,趁早别去……
换种活法(3)
朱誉群终于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拿过酒瓶挨个敬酒。在胖子面前,他不敢造次。宴请结束,在回公司的路上,李一凡终于把窝在心里的一个问题掏了出来:&ldo;庞总,你在吃饭时怎么乱说?&rdo;
&ldo;啊……&rdo;迎面来了一辆大货车,他打了一下方向盘,&ldo;这是早迟的事,过两天就宣布。&rdo;
李一凡一听,觉得刚才自己的问话达到了另外一种效果,弄得不好,还认为自己是在要官。赶紧说:&ldo;不。我还不够格。&rdo;
胖子把方向盘向左打了一下,说。&ldo;什么够格不够格的?在吃饭时,我不是已经宣布了吗?&rdo;
&ldo;其实,我想起来了……&rdo;李一凡没有说下去。她不愿揭开领导的小心思。
&ldo;想起什么?&rdo;
&ldo;我是说、是说,&rdo;她干咳了一声,说,&ldo;你是看见钟行长的部下都是个主任,才……&rdo;
&ldo;哈哈哈,所以,我说学问高的人都是人精……&rdo;
&ldo;你还不是说自己。&rdo;李一凡还了一句嘴。
静下来,她常想,如果不是自己前辈烧了高香,就是世界上好人还是很多,在金石她得到刘总的关照,在鲲鹏她又得到庞总的关照,前一段时间笼罩在心上的阴霾已逐渐散去,她在这里如鱼得水了。李一凡的心里却充满了希望:只要坏人得到法律的制裁,自己就在鲲鹏愉愉快快地干一辈子,把梅子培养成人。
奇谈怪论(1)
会议结束了,大家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朝斜对面的一江春酒楼进发。几个半熟不熟的男女分别与仲秋打招呼,他一一应对,握手。个个几乎都是一句老话:&ldo;明天看你的大作。&rdo;有两个还递上了名片,仲秋也一一回送。他正朝前走,社科院社会学所的叶所长叫住了他:&ldo;仲主任,多提意见。&rdo;
研讨会的第一个发言就是他的,仲秋听得很认真,他知道叶所长说的意思,停下脚步,回望着他,说:&ldo;不错。你的观点新,但不偏激。向你学习。&rdo;
&ldo;哪里,哪里。为了这篇东西,我花了很多时间。院长说,给你老叶一个死命令,只准成功,不准失败!得到你这个大记者的肯定,我总算一块石头落地了!&rdo;说完,他把右手搭在仲秋的左肩上,并排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