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尧将穿好长裤,披上棉袄,短裙包在长裤外看上去毫无违和感。他听后感到诧异,似乎对于他的问题摸不清目的,又肯定了自己的确是用微信聊天。“可是你微信都没有人啊……你是不是喜欢删对话框?”说完,阮亭觉得自己多话了、越界了,眼巴巴地盯李尧的反应。倒是对方没多在意地回答他:“没删过。”阮亭更懵了。虽觉得离谱,也还是输好id,递过手机时,不经意问道:“你不跟家里人聊天吗?”问完,李尧大概懂他问话的意思了。了然地笑笑,接过手机时对他讲:“应该有吧。”又好像在模棱两可,并不想过多回答。应该有吧……?原本猜测李尧的家人是否健在,可对方又回答出接近肯定的答案,阮亭悬在半空中的心脏稍稍落下。因此还要再接话说几句,李尧这时把手机揣兜里,却打断道:“我不聊天,找我的话给我打电话。”也不知道输微信号有什么用。但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希尔顿抽,也递给阮亭一支,彼此点上火后,他说,“微信也可以,你应该是我列表里唯一的好友。”讲完自己也被说笑了,烟气从酒窝旁掠过去。使得阮亭狠狠地吸一口烟。抽烟结束后,李尧走向剧组帮忙搬道具。阮亭想上前问他方才提到的去他家是什么意思,有没有具体时间。可走到一半就停住了。其中一位女演员走向李尧身边主动与他攀谈,大概在讨论剧情走向。李尧嘴角酒窝渐浓,但始终保持距离,女演员比他矮一些,看起来骨架也不小,在他面前却娇小许多。谈笑间隙导演走过来,拍一拍李尧的肩膀,李尧后退一步站在导演与女演员范围圈之外,似乎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二位。对面人听得很认真,他说几句,继而在自己脸上比划两下,指一指前方正收拾化妆道具的化妆师。女演员闻言颔首,接着说两句话,惹笑了导演,而李尧只是浅浅笑一笑,抬头看了眼前方的钟楼。这时间阮亭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还是决定先走。又忍不住再往李尧的方向看最后一眼,却未想刚好撞上对方的视线,他微怔,手指很快捏住书本表壳。李尧起先该是随意看一圈瞟到他了,但盯一会就未移开目光。以为会对他讲什么话,但对方只是歪一歪头,对他做了打电话的手势,就很快转开头继续开始做收尾工作了。这一瞬间,阮亭似乎还能闻到方才残留的红希尔顿烟香,他低头踢一踢脚边的积雪,马上沾满他运动鞋皮质表层。他又一次抬下巴看看要走的剧组,李尧站在最靠边也靠后,与一群人正往校外走。身穿的短裙依旧包在长裤外,看上去像时装周会走t台的模特。阮亭忽然觉得李尧是个非常适合抽希尔顿的人。气质使然,如若是旁人穿女装,他会觉得很奇怪,甚至有些恶心,像人妖。但李尧的女装总令他说不清的心猿意马,其女装形象像嵌进骨子里似的,大概可以形容成:穿女装就该是这样的感觉。既柔又刚,没见过这样特别的人。校内有不少跨性别学生,在英国很常见。他们穿女装留长发,化很浓的妆,但都没能够令阮亭觉得上瘾——一种类似于事后烟的瘾,抽时烟气从鼻腔里冒出来,顺着呼吸道通向大脑,而后是屏住呼吸窒息片刻的畅快。阮亭在学校的好友不多,大多都在国内。这方除开olly,就是两三位并不算太熟的中国学生,有男有女。但并不结伴上课,除非必要的sear课程。他时常独自走在格拉斯哥的街道中,路过的店铺落地窗会将他身影映出不同的模样,他会侧头看一眼,再次向下一家店铺走去。漫无目的。决定去找李尧又是一周之后。课程繁忙,外加最寒冷的冬季正式进入苏格兰,阮亭几乎窝在室内不愿出门。当晚,他给李尧打了电话。李尧似乎很习惯于接电话,大概业务偏向沟通,或者说他的确不常发短信。他很快接起,问哪位。音色在话筒里听貌似与平常不太一样,质感分明。上次校园偶遇当天,阮亭就在微信里问了李尧的电话号码,李尧只回了一串阿拉伯数字,再也没讲过话。阮亭也只好回了句谢谢,又加一句一定会给他打电话。距离那时已过一周之久,忽然听见李尧并不算太熟悉的声音从话筒间传来,阮亭一时有些怔愣。也许停顿太久,李尧那方大概猜出了是他,便换成中文问他:“阮亭?”“……嗯,是我。”李尧笑了笑,笑声又不太一样了,但阮亭能够想象出那脸颊两侧的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