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你真不来聚会?萨拉说她想”“抱歉,我有工作,算了吧。”我搪塞过去,挂了电话,站在等候室的老旧木门前。这个等候室以前不是我的专属。门上的“pleaseknockatthedoorftly”字迹斑驳陆离,我迟疑片刻,尽力柔和地敲了三下门。“颜阑医生?”阿妮娅笑着抱着一束红玫瑰,从我身后小跑着过去,“工作又来了?希望这是不错的一天。”她也是我的病人,恢复得很好。“您也是。”我说着,回头去看那扇门。没人回应。真见鬼。我深吸了口气,推门进去。空旷的房间开了一扇小窗,透进些许阳光。一个画架摆在房间中央,画布面上的斑斓油彩未干,调色盘在一旁放着。没有人在这。我向前走了几步,坐到画布前。那真是印象派涂鸦,但在我看来杂乱而没有章法。画的是什么晚霞?不如说,那是很多种色彩揉成一团的大杂烩。我俯身正看着,肩头毫无防备地被人往后一扯。心跳几乎漏了一拍,我向旁边踉跄一步。那人像影子一样从死角中走到我身边,冲我灿烂一笑。“下午好。”他在我身边坐下。他挺年轻,眉眼带着些许冷与柔,黑发不服管地微微打卷儿。那瘦削高挑的身板被松垮的风衣欲盖弥彰地藏着,白皙到血管毕露的手纤长有力,此刻正被漫不经心地放在口袋里。是克雷尔·卡勒。心理顾问无权过问病历卡,但我只需要知道他的名字。他是thet专门刑事部凶杀案特别调查小组的顾问侦探,那地方负责的高级警官韦弗莱是我最近认识的。好吧,警官先生总是担心下属们的精神问题。显而易见,他童年时应该有过短期自闭症,有这种病症的人大多是独生子女。但现在看来,他只是不爱说话的孤僻聪明人。他的眼部和牙齿告诉我,他作息极其规律,无不良嗜好。我的目光又落回他的画上。克雷尔丝毫没有顾忌我这样一个多出来的理疗师,拿起笔刷,蘸了点红颜料,向画布上抹去。这件事,他大概做了两个小时以上。我轻咳一声,偏头打量着他,直到他转头看我。他的眼眸太好看了,兴许是因为他眼里映着画布上挥洒的斑斓纷呈。孤独宇宙最为盛大的坍缩陷落,光都逃不出去。什么山川湖泊与世间万物,与之相较,皆是黯然。再看会陷进去的。我急忙收回目光。“行吧。先生,我不管您是在度假还是什么,来了这里,我就有义务陪您——坐在这。您是韦弗莱·华尔警官推荐来的?”克雷尔把笔丢进水桶,水珠溅到两旁。“听他说最近案子很多,压力太大,您确实该休假。您平常喜欢什么样的放松方式?找个伴儿?”“我没有休假。”他开口,带着懒散的笑意,“我也没有心理疾病,医生。请你告诉韦弗莱——那个混蛋我要返回工作,立刻。”我正想说点什么拖延一下,门被嘭地撞开,小个子苏尼特冲进来,狼狈不堪地按了按帽子,眼珠都快掉出来似的。“颜!”他哑着嗓子道,“阿妮娅自杀了。”“你在开玩笑?”我难以置信地看向艾伯特,他是诊所的负责人,“阿妮娅的病症不重,还有,我刚刚看见她抱着一捧花走过去。自杀的怎么会是她?”“你该反省反省。”艾伯特叼着雪茄含混不清道,“她是你的病人,颜。”“我想要看看尸体。”“去吧,等候室一号。进门前记得画十字。”艾伯特将雪茄挤到烟灰缸旁,“她的家人这会应该要来领遗体了”阿妮娅在一号等候室自杀。这个等候室不常用,平时没有人会去那里。诊所里吵吵嚷嚷。我跑到一号等候室门口,看见阿妮娅常穿的那双玫色高跟鞋额整齐地摆放在门边。我抬起头,撞入眼中的是满目深红。等候室的一面墙不知何时被涂成红色,一张椅子正对着墙面,上面坐着的是阿妮娅的尸体。她的眼睛大张着,涣散的瞳孔瞪视着墙面,右侧头部的血迹已经凝结,半边脸孔都与墙面是同样的颜色。墙角下摆放了一个油漆桶,里面扔了一个滚筒刷。难以想象,她半个多小时前还对我说“haveaniceday”。我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正要进去,后面有人拉住我衬衫的后领,猛地往后一拽。那要勒死人的力道有点似曾相识。我搓了搓手,看着克雷尔穿着鞋套从身边过去。他回头对我一笑,在尸体旁蹲下:“犯罪现场,请别进来了。”外面响起警车尖锐的鸣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