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找一把三弦。”他道,“给先生唱《蝶恋花》。”奇迹之山(1)20191125小雪节气,气温骤然掉下来。吴迹在办公室里,和班主任老周不痛不痒地争了两道题,顺带着蹭了会暖气。校服冲锋衣简直漏风,吴迹早就冻成了棍子,还没缓过来,老周就打发他回去,顺便呛了一句:“上回数学是年级第一了,理综年级第一没有?”“托您福,没有。”他笑着抖抖卷子,“这回一出手就知一定有,您记得请烤肉啊。”吴迹推门出去,打了个寒噤。下节课是语文,他一向喜欢翘文科课,老周也一向纵着他,随他找地方做题睡觉,只要他能拿漂亮成绩,什么也不管。他靠在门边,仔细地叠练习卷,就觉身前有个人。猛一抬头,就见对门墙旁靠着个人,正斜睨着他。他咽了口口水,那人微蹙着眉,将宽大冲锋衣的拉链刷地拉到鼻尖。上课铃响了。对面那位好像是何灿。吴迹认识这位仁兄,不是因为他太能打,也不是因为他老是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罚站着,而是因为理综。对,你没听错,是理综。吴迹在年级第一的坑位上占了很久了。他还是理科生,极少吃亏,唯独在理综上——从高一到高三,他考了不知多少次的年级第二。而第一,就是除理综全部不及格·打遍天下无敌手·气炸老师无数次的何灿同学。他从四楼跳下去也不敢相信,一个数学考二十来分的人,能在不作弊的情况下拿290以上的理综分。“看够没?”对方冷不丁道。“没。”他顶了回去,懒懒散散往墙边一靠,“哎,你理综怎么学的,教教我呗。”他故意把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何灿没什么反应,淡淡地把头一偏,道:“听说,你上次的物理算错了一道初中难度的滑轮分析填空题。”他也把某四个字咬得挺重。老周正打算补一会觉,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拉开。他还以为哪个学生跳楼了,急忙起身,就看见吴迹站在门口,冷飕飕地看着他。他一句小兔崽子还没出来,吴同学一把拉开门,冷风全灌了进来。“老师,我要最难的物理模拟卷,两套。”老周:“”下课铃响的时候,李烈西从班里走出来溜达,顺便找他老是翘课的舍友吴迹蹭饭。一拐出走廊,他就看到吴迹坐在老师办公室门口,转着笔写卷子。对面好像还站着一个人,靠在墙边,认认真真地在墙粉上打草稿。那好像是何灿。他冷汗好像下来了。“收卷。”老周出来,给了吴迹父爱一击,把俩人的手里的卷子拿了过来,冲李烈西一点头,“那边烈西啊,把大练习册发了,下午要用,发完就吃饭去啊。”吴迹屁颠颠地跟进办公室对答案了。老周批卷子很快,尤其是这回。因为两人全对。其他几个老师也活了,低声而热烈地讨论着外面那个像奇迹更像灾难的问题学生。吴迹把两份卷子对着看了几遍,发现问题学生的字迹出乎意料的清秀。他顿了顿,将两份卷子叠起来,揣进兜里。推开门,只见站在对面的何灿已经没影了,只剩一个李烈西瑟瑟发抖。他将饭卡掏出来,两人超近路去食堂,李烈西压着嗓子道:“你他妈怎么挑衅人家了?”“还能怎么挑衅,就那么挑衅呗。”“我看您老是皮痒,今儿放学走不成了。”李烈西老妈子似的,“他要脑子一抽,把你打残了,吃亏的可还是你听说上次有个人举报他厕所里抽烟,被他揪住直接扔粪池了。”吴迹难得地没搭腔。啧。何灿看样子,也不是脑子会抽的人。理综290分以上,不是努力到极致,就是天赏饭吃。天知道他怎么把自己活活作成那样子。他心不在焉地刷卡取菜,差点撞上几个故意从他旁边过去的姑娘,说了声抱歉。电子日历在墙上,他抬头看了一眼。离下一次段考还有一个礼拜。整个省中大概只有吴迹把考试当过年。他好好检查了快一个世纪,理综这场还是提前一个钟头交了卷。出考场的那一瞬间,整个考场的劳苦大众都在用怨恨的眼神看向他。他拎着笔袋回了趟自习室,又去跑厕所。从脱裤子到提裤子,他都溺在一股子呛人的烟味里,本打算立马走人,微微一偏头,就看到后边有个人。他有点炸,退后几步,看清那人是何灿。敢情他也提前出来了。“你还有看人脱裤子这癖好?”